第十九话 契约迷局
皇城的残垣断壁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满地焦土上凝结的紫黑色黏液正冒着缕缕青烟。江无夜单膝跪地，断剑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经脉中龙纹与幽冥之力如沸腾的岩浆般翻涌，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洛云舟半跪在他身侧，龙魄长枪的枪尖同样深陷地砖，金色光芒已黯淡如残烛。
"你的手..."洛云舟的声音沙哑，目光死死盯着江无夜掌心浮现的暗纹。那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丝丝缕缕的黑气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正是玄阴教教主提及的血色契约在作祟。
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苏明渊搀扶着陆羽白走来。陆羽白的白色道袍沾满褐色茶渍与血迹，怀中的古朴茶罐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苏明渊的长剑缺口密布，纯阳道韵已几近消散。"墨家正在抢修防御工事，儒家弟子在净化魔气，但..."苏明渊顿了顿，"禁玄卫伤亡过半，沈苍梧...他没能撑住。"
空气瞬间凝固。江无夜缓缓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沈苍梧带领禁玄卫结阵时坚毅的面容。那杆染血的玄铁长枪，最终还是没能挡住魔渊的腐蚀。
"玄阴教教主和月玲珑逃向城西。"陆羽白强撑着精神，"他们身上的魔气与一处古迹共鸣，我在茶雾中捕捉到了《洛书》残篇的气息。"他说着，掏出半块刻满星图的玉珏，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断裂痕迹。
江无夜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这玉珏与他在玄阴谷获得的残片纹路完全吻合，而洛云舟腰间的龙魄吊坠，此刻竟发出细微的嗡鸣。"那处古迹...可能藏着解开血色契约的关键。"洛云舟按住胸口，那里传来阵阵灼烧般的剧痛，"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话音未落，皇城地底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众人脚下的地面如波浪般起伏，尚未清理的魔渊黑洞中，一缕缕银丝般的光丝破土而出。这些光丝纤细却坚韧，缠绕在残垣断壁上，所过之处，被魔气腐蚀的砖石竟开始恢复原状。
"是龙魄的自愈之力！"陆羽白惊呼，"但为什么会..."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那些光丝突然改变方向，朝着江无夜与洛云舟涌来。光丝钻入两人的伤口，非但没有治愈伤势，反而让体内的契约纹路愈发狰狞。
江无夜喉间溢出一声闷哼，眼前开始浮现幻象：无数锁链从黑暗中伸出，将他与洛云舟捆在一起，玄阴教教主站在高台上狂笑，而龙魄长枪化作一道血色光柱直冲天际。幻象消散的瞬间，他抓住洛云舟的手腕："我们中计了！所谓的龙魄融合，根本是激活契约的引信！"
洛云舟脸色煞白，额头上青筋暴起："现在走！必须在力量完全失控前找到《洛书》！"他强行展开龙翼，却只扬起几片金色碎屑——龙魄之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城西，古老的观星台在魔气笼罩下扭曲变形。月玲珑将玄阴教教主安置在布满符文的祭坛上，指尖凝出一滴精血，滴在祭坛中央的青铜罗盘。罗盘缓缓转动，八根石柱顶端的夜明珠同时亮起，映出穹顶一幅完整的《洛书》星图。
"教主，江无夜他们追来了。"月玲珑望着铜镜中飞速接近的三道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需要启动第二道封印吗？"
玄阴教教主艰难地撑起身子，苍白的脸上浮现病态的潮红："不急...让他们先尝尝契约反噬的滋味。"他剧烈咳嗽着，吐出一口黑血，"当年龙魄镇压我教时，在《洛书》中设下了双重枷锁。如今龙魄即将失控，那些枷锁反而成了我们的钥匙..."
此时，江无夜等人已赶到观星台外。陆羽白突然拽住江无夜："等等！这里的魔气排列方式...像是在引导某种星象。"他话音未落，天空中突然乌云密布，二十八星宿的光芒透过云层，在地面投下诡异的光影。
江无夜体内的契约纹路突然疯狂跳动，他痛苦地捂住胸口，断剑不由自主地指向祭坛方向。洛云舟同样单膝跪地，龙魄长枪发出刺耳的尖啸。"不好！"苏明渊挥剑斩向空中乱窜的魔气，"他们被星图锁定了！"
陆羽白迅速掏出三枚茶饼，分别刻上"坎""离""震"卦象，掷向天空。茶香化作三道光盾，暂时挡住了星图的牵引。"江无夜！洛云舟！你们必须斩断与契约的联系！"他大声喊道，"试着用龙魄之力灼烧经脉！"
江无夜咬牙照做，幽冥之力裹挟着龙纹光芒涌入经脉。钻心的剧痛中，他仿佛看到无数血色丝线在体内崩断，但更多的丝线又从心脏处长出。洛云舟的情况更加危急，龙魄长枪的光芒开始转为暗红，枪身上浮现出玄阴教的符文。
就在这时，祭坛传来玄阴教教主癫狂的笑声。他周身缠绕着星图投射的银丝，原本佝偻的身躯逐渐挺直："你们以为能破解契约？太天真了！这契约本就是龙魄守护者亲手所设！"他抬手一挥，八根石柱轰然倒塌，露出祭坛下方的青铜棺椁。
棺椁表面刻满狰狞的龙形浮雕，每一条龙的口中都衔着一枚血色玉珏。江无夜怀中的残片突然发烫，自动飞向棺椁，与其他玉珏拼成完整的圆环。棺椁缓缓开启，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正是在玄阴谷感受到的幽冥之力。
"这是初代龙魄守护者的棺椁！"洛云舟瞳孔骤缩，"传说他为了封印噬灵魔渊，将自己的魂魄与龙魄融为一体...原来根本不是融合，而是镇压！"
玄阴教教主踏入棺椁，周身魔气与银丝交织成茧："没错！龙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牢笼！当年我教先祖被镇压于此，却发现了逆转封印的方法——让新的守护者激活契约，成为打开牢笼的钥匙！"他的声音从茧中传来，逐渐变得模糊，"现在，该轮到你们还债了！"
茧轰然炸开，漫天银丝化作无数锁链，缠住江无夜与洛云舟。两人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涌入棺椁，棺中浮现出一道虚影，那是个身着黑袍的男子，面容与江无夜竟有七分相似。
"原来如此..."陆羽白突然恍然大悟，"血色契约根本不是控制你们，而是将初代守护者的魂魄从龙魄中唤醒！玄阴教要的不是龙魄之力，是完整的守护者！"
苏明渊挥剑斩向锁链，却被银丝反弹回来。江无夜在剧痛中强行运转幽冥之力，断剑斩向自己手腕："既然是枷锁...那就斩断它！"鲜血飞溅的瞬间，契约纹路出现裂痕，但黑袍虚影的轮廓却愈发清晰。
洛云舟见状，龙魄长枪抵住心口："江无夜，我们一起！"他正要发力，月玲珑突然从暗处冲出，黑色长鞭缠住长枪："蠢货！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解脱？"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当年玄阴谷的那场大火...你以为真的是意外？"
江无夜动作一顿，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血色的夜晚，父母临终前的眼神，还有那个始终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断剑转向月玲珑："是你！你们早就盯上了我！"
月玲珑冷笑一声，长鞭猛地发力，将洛云舟甩向棺椁。洛云舟的身体撞上黑袍虚影的瞬间，龙魄长枪彻底变成血色，整个观星台开始剧烈震动。天空中的星图与棺椁产生共鸣，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皇城。
陆羽白急忙施展茶道神通，茶香化作绳索缠住江无夜："快阻止他们！星图与棺椁一旦完全共鸣，噬灵魔渊的封印将彻底瓦解！"
江无夜咬紧牙关，幽冥之翼全力展开，冲向正在融合的两人。断剑上的黑金色光芒与血色长枪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他望着洛云舟逐渐空洞的眼神，突然想起两人并肩作战的点点滴滴。
"洛云舟！清醒过来！"江无夜怒吼，"我们的约定...你忘了吗？"他将全身力量注入断剑，龙纹与幽冥之力前所未有的契合。在这股力量冲击下，黑袍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开始缓缓消散。
玄阴教教主的惨叫声从虚空中传来："不可能！你们明明已经..."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银丝锁链纷纷崩断，棺椁重新闭合。月玲珑趁机转身逃离，却被陆羽白的茶道结界困住。
尘埃落定，江无夜扶起摇摇欲坠的洛云舟。龙魄长枪的血色褪去，重新恢复成金色，但两人胸口的契约纹路并未完全消失。"我们还没彻底摆脱危险。"洛云舟喘着粗气，"玄阴教不会善罢甘休，而龙魄的秘密...才刚刚揭开一角。"
陆羽白捡起地上的玉珏残片，若有所思："初代守护者的棺椁中，似乎还有其他秘密。或许，这才是真正掌控龙魄的关键。"
苏明渊望着西方的地平线，那里乌云正在重新聚集："不管怎样，我们先回皇城。至少，这次我们知道了敌人的真正目的。"
江无夜握紧断剑，目光坚定："下一次，我不会再给玄阴教任何机会。无论前方有什么阴谋，我都会一一粉碎！"
观星台外，晨光刺破云层，却照不亮地底深处传来的阵阵低语。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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