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话 九幽劫火
寒渊谷的风雪在魔气与星辉的碰撞中扭曲成漩涡，每一寸空气都像被碾碎的琉璃，散发着撕裂神魂的锐啸。江无夜的断剑卡在九幽魔神的骨爪缝隙里，幽冥之火顺着剑刃疯狂窜动，却被骨爪上的符文压制得只剩微弱火苗。他能清晰感受到那来自深渊的吸力正顺着手臂攀升，体内的幽冥契约纹路像被投入沸水中的蛛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断裂——这位已臻十二品天师境的强者，此刻竟被深渊之力逼得节节败退。
“咳……”一口黑金色的血沫溅在断剑的剑格上，江无夜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藏经阁的雪夜。那时他还只是个刚入八品真人境的杂役弟子，捧着那本缺页的《幽冥考》缩在书架后，看月光透过窗棂在“契约反噬”四个字上流淌。当时只当是故弄玄虚的记载，此刻才明白那行小字的真正含义——“九幽之力，借则必还，还则噬主”。
“江兄！”陆羽白的嘶吼穿透魔云，星图锁链在月玲珑的利爪下崩断了第三根。这位十品天师境的星衍宗传人，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半虎形态的魔神正疯狂撕扯着星阵光幕，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的灵力潮汐般溃散。古籍残卷在他怀里剧烈颤抖，书页上的星纹正以惊人的速度褪色，像是被魔气吞噬的星辰。
洛云舟的龙魄长枪此刻正插在黑袍首领的左肩，枪尖的金色龙气却被紫光死死锁在伤口处，无法寸进。这位龙族百年难遇的天才，虽年仅弱冠却已踏入十二品天师境，此刻却被对方诡异的功法牵制。黑袍首领那张被兜帽遮住的脸凑近他耳边，发出指甲刮擦石板般的声音：“龙啸境又如何？你们龙族当年那位十三品道圣，不也败在九幽脚下？”他右臂上的契约纹路突然爆发出刺目紫光，洛云舟只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枪杆倒灌而入，龙形灵力在体内疯狂冲撞，仿佛要撕裂他的经脉。
就在这时，月玲珑突然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痛吼。这位曾是十品天师境的白虎圣女，此刻在魔化后竟暴涨至接近十三品道圣的威压，她的右肩竟被自己生生撕下一块血肉，墨色的血液在空中凝结成利爪形状，狠狠拍向星阵光幕：“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九品真人？十二品天师？在我面前都不够看！”
黑袍首领捂着伤口冷笑，他周身萦绕的紫光已显露十二品巅峰天师的气息：“蠢货，你以为自己在掌控力量？不过是深渊选中的祭品罢了。”他突然抬手按向地面，六芒星阵的纹路重新亮起，这一次竟渗出粘稠的血浆，“血祭开启，纵使道圣亲临，也别想停下！”
江无夜瞳孔骤缩，他看到那些血浆顺着冰缝渗入地下，与深渊漩涡的连接变得更加紧密。断剑突然剧烈震颤，剑柄处的契约纹路竟开始主动吸收周围的魔气，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手臂直冲眉心。他想起古籍中最残缺的那一页——“幽冥契约，亦正亦邪，执剑者心若向阳，可化劫火，越阶而战”。
“洛兄！牵制住月玲珑！”江无夜突然喊道，断剑上的幽冥之火竟开始转变成金红色，“陆兄，借你的星图一用！”
陆羽白毫不犹豫地将星图推向他，这位九品巅峰真人此刻已拼尽精血，古籍残卷上的星纹突然亮起，化作漫天星雨射向月玲珑：“星锁！”无数星辉锁链再次缠住白虎魔神的四肢，这一次锁链上燃烧着淡金色的火焰，竟是以真人境精元硬撼道圣级魔气的决绝。
洛云舟的龙魄长枪在空中划出金色弧线，十二品天师境的龙气凝聚成实质龙影，枪尖带着龙吟声刺向月玲珑的眼睛：“孽畜，纵你半步道圣，也该记得本心！”月玲珑怒吼着挥爪拍开长枪，黑色火焰与金色龙气碰撞的瞬间，洛云舟趁机绕到她身后，枪杆死死勒住她的脖颈。
江无夜此刻已跃至半空，断剑与陆羽白的星图在他手中合二为一。金红色的幽冥之火与星辉交织成螺旋状的光柱，他体内十二品天师的灵力疯狂燃烧，竟隐隐触摸到十三品道圣的门槛。经脉寸寸断裂的剧痛中，他看着掌心焦黑的皮肤笑了——当年那个连三品散人都不如的杂役弟子，此刻竟要以天师之躯，行道圣之事。
“以我残躯，引劫火焚天！”他嘶吼着将光柱掷向深渊漩涡。金红色的火焰撞上黑色魔气的刹那，整个寒渊谷陷入了绝对的寂静。随后，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爆发开来，江无夜看见那些缠绕深渊的魔气正在燃烧，听见九幽魔神发出痛苦的咆哮，甚至看到月玲珑身上的黑色脉络在火光中迅速消退——那是道圣级力量才能造成的净化。
月玲珑发出痛苦的尖叫，半虎形态正在瓦解，墨色长发重新变回银白色，气息跌回十品天师境：“不……我的力量……”她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看向江无夜的目光充满复杂，“为何……要救我……”
“因为你本是九品真人时，曾护过山下百姓。”江无夜的声音很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十二品灵力在劫火中燃烧殆尽。断剑从他手中滑落，在空中化作点点星火。
黑袍首领惊恐地看着六芒星阵正在瓦解，十二品巅峰的气息剧烈波动：“不可能……天师境怎会引动道圣劫火……”他突然扑向月玲珑，想要将她重新推入深渊，“祭品不能死！”
洛云舟怒吼着挡在月玲珑身前，龙魄长枪贯穿了黑袍首领的心脏。紫色血液喷溅在雪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黑袍首领倒在地上，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契约纹路的脸——那竟是张与陆羽白有七分相似的面容，眉心隐约可见十三品道圣的印记。
“师……叔？”陆羽白失声惊呼，这位九品真人此刻如遭雷击，星图从空中跌落。他终于明白，为何师门记载十三品道圣的师叔会突然失踪，原来早已堕入魔道。
黑袍首领咳出紫色血液，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容：“星衍宗……欠我的道圣机缘……该还了……”他的身体突然开始瓦解，化作无数紫色光点融入魔气，“劫火……烧不尽道圣残魂……九幽……终会降临……”
深渊之下，黑暗中传来锁链晃动的声音。
“天师燃魂，竟能逼退本圣？”低沉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带着十三品道圣的威压，“有意思，那就再等等吧。等七星归位，等那把剑重新现世……”
黑暗中，一双金色的竖瞳缓缓睁开，映照出无尽星图。那里，正囚禁着一位真正的道圣级魔神。
三个月后，星衍宗藏经阁。
陆羽白已突破至十品天师境，他正在修补被魔气腐蚀的古籍，窗外传来弟子们的读书声——那些刚入品的散人弟子，还在为晋升五品真人而努力。他拿起那本《幽冥考》，看着扉页上新添的批注——“散人修心，真人修法，天师修境，道圣修魂，魂不灭者，终有归途”。笔迹苍劲有力，像极了江无夜当年在藏经阁练字时的模样。
突然，书页无风自动，停在记载“七星再聚”的那一页。陆羽白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北斗七星的排列，正缓缓指向十三品道圣才能感知的星域。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东海之滨。
洛云舟站在龙族圣地的祭坛前，十二品巅峰的气息已隐隐触碰到道圣门槛，手中的莲花玉佩突然发出灼热的温度。祭坛中央的水镜里，正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漫天星辰中行走，气息从一品散人开始，正缓缓回升。
而在大陆最北端的极寒之地，月玲珑褪去了所有魔气，重新化作白衣女子的模样，十品天师境的气息温润平和。她望着寒渊谷的方向，手中握着半块断裂的玉佩，与洛云舟那枚正好能拼合成一朵完整的莲花。
风雪再起，似乎在低语：散人可成道圣，魔道亦有回头路，唯有九幽的阴影，仍在等待下一次品阶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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