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话 年轮归真与树语
噬真藤的幻象越来越烈。
它模仿着万木之灵的声音哀嚎，化作灵溪最珍视的那株濒死药草的模样枯萎，甚至幻出江无夜双影玉佩碎裂的画面——可这些，都没能让五人的动作有半分迟滞。
月玲珑的剑尖始终锁定着灰黑色藤蔓的主干，真妄道纹在剑身上流转如河。她曾在剑术中困惑于“何为真剑”，此刻却明了：斩去虚妄，护持本心，便是真。剑气劈开层层幻象，精准地斩在噬真藤最粗壮的那根主茎上，迸出一串火星般的灰光。
“滋啦——”
噬真藤发出尖锐的嘶鸣，主茎上裂开一道口子，涌出粘稠的灰黑色汁液。汁液落地之处，连世界树的木质都开始泛起腐朽的黑斑。
“虚妄的毒。”洛云舟眼疾手快，空间领域瞬间罩住那片黑斑，领域边缘泛起琉璃光，将黑斑硬生生从木质中剥离出来，“这些汁液会污染真实的根基。”他指尖微动，被剥离的黑斑便在领域中压缩成一颗灰球，湮灭成虚无。
石炎的金红火焰顺着月玲珑劈开的口子钻了进去。他刻意收敛了焚尽一切的烈性，只留“提纯”的暖意——火焰在藤蔓内部游走，将那些被吞噬的“真实”能量与“虚妄”杂质分离开来。每当一缕真实能量被剥离，噬真藤便颤抖一下，灰黑色的藤蔓就淡一分。
“这些真实能量，该还给世界树。”石炎扬手，被火焰提纯的绿光如萤火般飞出，落在世界树的年轮上。那些被啃噬得模糊的画面，竟有了一丝清晰的迹象。
灵溪早已落在世界树的树干上，她赤脚踩在木质纹路里，药囊中的灵草种子顺着她的指尖钻进年轮缝隙。“草木的枯荣，本就该有‘损’有‘补’。”她轻声说着，掌心结印，那些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发芽，长成层层叠叠的翠色苔藓。苔藓覆盖之处，噬真藤留下的黑斑迅速消退，木质重新泛起温润的光泽，连带着周围的年轮都亮了几分。
“它们在修复世界树的伤。”灵溪惊喜地发现，自己催生的苔藓上，竟也浮现出淡淡的“生生”道纹，与世界树的道韵隐隐相合。
而江无夜，正站在最深层的那圈年轮前。
这里的画面被扭曲得最厉害——本该是世界树幼苗破土、万木之灵诞生的初始记忆，此刻却成了一片荒芜的焦土。噬真藤的主根，就扎在这片虚假焦土的中心，像一颗不断吸食真实的毒瘤。
他指尖的光纹越来越亮，双影玉佩悬浮在身前，光幕中开始流淌出细碎的文字与画面——那是古籍中关于世界树起源的记载，是玄木船传承中零碎的“初生”印记，更是他此刻“记实”道韵与世界树真实记忆的共鸣。
“记实者，当还万物本貌。”
江无夜将掌心按在年轮上，光纹如水流般渗入。焦土般的虚假画面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那些被吞噬的真实记忆，在光纹的牵引下挣扎着浮出——翠绿的嫩芽顶开顽石，第一缕阳光落在叶片上的金光，万木之灵最初只是一片嫩叶时的懵懂……
“不！”噬真藤的主根疯狂搅动，它感受到了真实的反扑，竟开始自毁般地燃烧起来，试图用极致的虚妄将真实记忆彻底焚毁。
“休想！”五人几乎同时出声。
月玲珑的剑横在主根前，真妄道纹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挡住虚妄之火；石炎的金红火焰化作漏斗，将虚妄之火一点点导离真实记忆的范围；洛云舟的空间领域瞬间收缩，将主根与真实记忆彻底隔绝；灵溪催生的苔藓疯长，在隔绝层外织成一张翠色大网，网眼间流淌着生生道韵，中和着虚妄的破坏性；而江无夜的光纹，则如烙印般，将那些刚刚复苏的真实记忆，深深“刻”回了年轮的肌理中。
世界树猛地一震。
整株巨树都开始发出低沉的轰鸣，所有的年轮同时亮起，古老的、新生的记忆画面交织流转，形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光柱中，无数草木虚影浮现，朝着五人深深鞠躬。
噬真藤的主根在真实与虚妄的剧烈冲突中寸寸断裂，灰黑色的藤蔓迅速枯萎，化作漫天飞灰。那些飞灰落地之处，竟长出了细小的青草——那是被净化后的“妄”，回归了草木最本真的形态。
“枯荣循环，本就该如此。”万木之灵的声音在林间回荡，他绿袍上的叶片纹路变得鲜亮，“‘妄’本是生机过盛时的杂念，若能及时归真，便不会成毒。只是近来外界‘失衡’之气太重，才让它失控了。”
江无夜收回手，年轮上的画面已彻底恢复清明。他看着双影玉佩，上面的光纹又多了一丝绿意，与“生生”道韵隐隐相契。
“世界树……在谢我们？”灵溪望着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光柱中飘下无数翠绿的光点，落在她身上，让她药囊里的灵草都变得更加鲜活。
“不止谢你们，更是在‘回应’。”万木之灵走到江无夜身边，绿光组成的手指指向光柱中心，“世界树的根，连接着无数界域的生机脉络。它记着所有‘生’的轨迹，也藏着‘世界’最初的形态。你们帮它清除了心障，它愿为你们展现一丝‘树语’。”
光柱中心，浮现出一颗跳动的绿色光核。光核中，无数细密的纹路流转，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树木生长的轨迹。
“这是……”洛云舟皱眉细看，那些纹路中竟有空间道韵的影子。
“是‘界域之痕’。”江无夜的玉佩再次震颤，光幕中映出更清晰的记载，“世界树的根脉蔓延之处，便是界域的边界。这些纹路，是不同界域的坐标与通道印记。”
月玲珑的剑轻轻嗡鸣，剑身上的真妄道纹与光核纹路产生了共鸣：“我们要找的‘归墟’，或许也在其中？”
“归墟藏着‘始终’道韵，与世界树的‘生生’本就同源。”万木之灵点头，“但界域通道的开启，需要‘钥匙’。你们的玄木船，承载着‘前行’之意，本就是一把钥匙，只是还需要更多‘道韵’的滋养。”
他抬手，一道绿光飞入玄木船。船身的木纹亮起，原本古朴的船身竟抽出了细小的绿芽，船尾的四叶草第五片叶子彻底舒展，叶片上的年轮纹路与世界树的年轮遥相呼应。
“万木之境的生生道韵，会助玄木船成长。”万木之灵看向五人，“你们的道韵，也与世界树产生了共鸣——这不是巧合，是‘前行’者与‘承载’者的必然相遇。”
江无夜望着光核中的界域之痕，心中忽然明了：心相之墟是内观己心，万木之境是外护真实，而接下来的路，或许就是循着这些界域之痕，去寻找那些失衡的根源。
“我们该走了。”他收起玉佩，目光落在玄木船上，“还有更多的‘真实’，需要我们去守护。”
万木之灵躬身送别：“玄木船的继承者，世界树会记着你们的‘守护’。当你们需要‘生生’之力时，万木之境的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玄木船缓缓驶离，船身的绿芽在生生道韵中茁壮成长。五人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万木之境，望着那株贯穿天地的世界树。
洛云舟的空间领域中，多了一片世界树的嫩叶，正散发着稳定的空间道韵；月玲珑的剑上，真妄道纹旁多了一丝翠绿的“护真”印记；石炎的火焰里，除了暖意，更添了“生生不息”的韧性；灵溪的药囊里，那株曾濒死的药草，竟开出了一朵从未见过的奇花；而江无夜的双影玉佩，光幕中开始浮现出更多界域的模糊轮廓，其中一个，隐隐透着“归墟”的气息。
船驶入虚空，世界树的光柱在身后渐渐隐去。但五人都知道，他们与万木之境、与世界树的联系，才刚刚开始。
下一站，会是哪个界域？又会遇到怎样的失衡与虚妄？
没有人知道答案，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只有坚定。
因为他们明白，所谓“前行”，从来不是知道终点才出发，而是无论前路有多少虚妄，都敢凭着心中的“真”，一步步走下去。
玄木船的船帆，在虚空中扬起，朝着界域之痕指引的方向，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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