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话 树底深渊，污染之源
玄木船破开混沌，船身的星图纹路与世界树虚影的根系脉络时时共鸣，像是在循着某种古老的指引前行。越靠近树底，周围的混沌气流越发粘稠，那些不甘的嘶吼声也愈发清晰，时而化作尖利的嘲讽，时而低吟成诱人的叹息，试图再次动摇人心。
但五人眉心的星纹始终明亮，九道道韵融合后的光柱在船尾拖曳出璀璨的轨迹，将靠近的混沌气息层层净化。
“这嘶吼……带着熟悉的‘无记’气息。”江无夜指尖拂过那半片玉简，上面的“污染之源”四字正微微发烫，“像是无数被吞噬的道韵，在发出最后的悲鸣。”
话音未落，前方的混沌忽然翻涌如沸腾的墨汁，一道巨大的阴影从世界树的主根后浮现——那是一株与世界树虚影截然相反的“邪根”，通体漆黑，布满流脓的孔洞，无数扭曲的道痕像毒蛇般缠绕其上，正不断汲取着世界树的本源生机。
邪根顶端，坐着一个身披灰袍的身影。他周身没有散发出丝毫威压，却让五人感到一种源自道韵本源的排斥。那人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容，唯有双眼处是两团旋转的混沌。
“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守着那点可笑的初心，一步步走到这里，真是……让我怀念啊。”
石炎皱眉：“你是谁？这些污染，是你做的？”
灰袍人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沧桑与疯狂：“我是谁？我曾是归墟的守护者，是第一个凝练出‘初心’道韵的人……也差点，成为世界树的新主干。”
他抬手抚过身边的邪根，孔洞中立刻渗出更多漆黑汁液：“可惜啊，初心这东西，太容易被‘遗憾’啃噬了。我曾以为守住归墟便是一切，直到看到无数求道者在归墟中迷失、消亡，才明白——没有足够的力量，所谓守护不过是自欺欺人。”
“所以你就污染无记之果，吞噬他人道韵？”月玲珑长剑微颤，真妄道纹识破了对方话语中的偏执，“你所谓的‘守护’，早已变成了对力量的贪婪。”
“贪婪？”灰袍人猛地站起身，周身混沌翻涌，“若我不这么做，归墟早已被域外天魔侵蚀！是我用污染后的无记之果，将天魔封印在树底！是我，用无数道韵的‘死’，换来了归墟的‘生’！”
江无夜忽然开口，双影玉佩浮现在手：“我在归墟的记忆碎片里，见过你的记录。你最初的道韵，是‘平衡’。”
灰袍人动作一滞，两团混沌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平衡之道，本是调和生灭、守护秩序。”江无夜继续道，“但你后来记录的道痕里，‘平衡’渐渐变成了‘牺牲’，最后成了‘掌控’。你忘记了，平衡的初心不是舍弃一方，而是让双方在制约中共存。”
“住口！”灰袍人怒喝，邪根上的扭曲道痕猛地射出无数黑丝，“你们懂什么！当你看着至亲被天魔撕碎，看着守护的界域化为焦土，所谓的初心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枷锁！”
黑丝袭来的瞬间，洛云舟的空间领域展开，将黑丝引入折叠的虚空；石炎的提纯之火化作金红屏障，剥离黑丝中的污染；灵溪的藤蔓交织成网，温润的绿光让躁动的黑丝渐渐平复；月玲珑的真妄剑光斩出，虚实交错间，黑丝中的虚妄之力被破；江无夜的记实道韵化作光幕，将灰袍人过往的道痕一一映照。
光幕中，他们看到了年轻时的灰袍人——那时他还不是灰袍，而是身着白衣，眼神清澈，在世界树下立下“以平衡道韵护归墟万灵”的誓言；看到了他为救一株濒死的灵根，耗费百年修为；也看到了天魔入侵时，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守护的星域崩塌，道侣为护他而道韵崩碎……
“原来如此……”灵溪轻声叹息，“你的初心被‘无力感’扭曲了。”
灰袍人看着光幕中的自己，身形剧烈颤抖：“扭曲又如何？至少我还活着，还能守住这片归墟！你们这些抱着初心不放的蠢货，很快就会明白——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邪根猛地暴涨，漆黑的汁液顺着世界树的主根蔓延，所过之处，连星辉都染上了死寂。五人同时出手，九道道韵融合的光柱直冲邪根，与漆黑汁液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五心合一……”江无夜忽然想起玉简上的话，看向身边四人，“他的污染源于对初心的背弃，而我们的道韵，本就是初心的不同形态。”
石炎点头，金红火焰与灵溪的绿光交织：“提纯需借生生之力，方能去芜存真。”
洛云舟的空间领域包裹住月玲珑的剑光：“空间为壳，真妄为锋，方能破尽虚妄。”
五人相视一笑，无需更多言语，彼此的道韵已在共鸣中彻底交融。石炎的“提纯”剥离污染，灵溪的“生生”唤醒生机，洛云舟的“空间”稳固界域，月玲珑的“真妄”勘破迷障，江无夜的“记实”锚定初心——五道主道韵与“护持”“平衡”“明悟”三道雏形，再加上新觉醒的“坚守”“合一”等道韵，化作一枚五色流转的道丹，缓缓飞向邪根与世界树相连之处。
道丹落下的瞬间，灰袍人瞳孔骤缩：“那是……归墟之心的气息？”
道丹融入邪根，漆黑的汁液如退潮般消退，露出邪根下被包裹的一团混沌——那是一颗布满裂纹的晶石，里面隐约能看到无数挣扎的道痕，正是被污染的归墟本源核心。
“这才是污染的源头……”江无夜恍然，“你用自己的道韵强行封印天魔，却被天魔的怨念反噬，连归墟核心都受了波及。”
灰袍人看着那颗晶石，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原来……我守护的，早已是一颗死芯。”
他周身的灰袍寸寸碎裂，露出底下苍白的面容。两团混沌的眼中，第一次流下清澈的泪水：“若能重来……我是否还会选择这条道？”
“道途没有重来，却有‘修正’。”月玲珑的剑光轻轻落在他肩上，“真妄道韵告诉我，只要初心的火种未灭，哪怕道途偏了，也能重新走回。”
晶石上的裂纹忽然亮起微光，那是无数被吞噬的道韵在共鸣。灰袍人抬手按在晶石上，体内残存的“平衡”主道韵缓缓溢出：“或许……你们是对的。”
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融入晶石。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漆黑的邪根开始消散，露出世界树主根下那片纯净的土地——那里，半枚玉简静静躺在泥土中，与江无夜手中的半片完美契合。
完整的玉简上，浮现出最后的文字：
“归墟之秘，藏于世界树之巅；初心为引，方能见万界真容。”
玄木船再次震颤，这一次，是向着更高处的枝干飞去。五人望着渐渐清晰的树巅，那里似乎有无数星辰在汇聚，隐约能看到一扇通往未知的巨门。
“看来，真正的归墟之秘，还在上面。”石炎握紧拳头，金红火焰跃动得更加炽烈。
江无夜将玉简收好，看向身边的伙伴们，眉心的星纹与世界树的节点遥相呼应：“不管前面是什么，只要我们五个在一起，守住这份初心，就没什么好怕的。”
玄木船冲破最后一层混沌，世界树巅的星光落在船身，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战甲。巨门越来越近，门扉上刻着的，正是他们五人坚守的九道道韵。
门后，会是怎样的世界？
他们不知道，但握紧彼此的手，听着初心共鸣的声音，便已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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