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午夜时分，窗外的雨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密集得像是给整个世界织了一张水帘，悄没声儿地把其他声音都吞得干干净净。房间里只剩下雨点啪嗒啪嗒拍打窗玻璃的动静，在这安静得出奇、诡异得瘆人的夜里，一下一下，敲得人心头发麻。

林鱼紧闭着眼，漂亮的眉峰皱得死紧，突然胸口一阵刺痛，脑子昏沉得像个灌满泥浆的坛子，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拉扯她，要把她拖进无底的深渊。她挣扎着想清醒过来，却感觉时间像倒退了似的，模模糊糊间远处有点微弱的星光漏出来。她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再睁开眼时，却发现一摊血水正朝她涌来。心里猛地一颤，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等回过神来，林鱼面前多了个人。他站在那儿，高高瘦瘦，皮肤白得吓人。男人双眼空洞，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直勾勾地盯着她。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突然，他的头上、眼眶、胸腔……开始往外渗血，鲜红的、带着腥臭味的血哗啦啦地涌出来。林鱼的脑袋像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可她对眼前这人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只是眼睛酸涩得厉害。她完全不在意他那被血浸透的白衬衫，只想上前一步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可当她张开双臂要抱住他时，那人却像一缕青烟似的散了。林鱼惊恐地四处张望，疯了一样到处找他，耳边却只有自己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沈兰枝！……”林鱼猛地睁开眼，心脏还在咚咚直跳，意识任有些迷糊。她望着天花板愣了几秒，然后坐起身按了按眉心。“又做梦了……”林鱼心里想着，拿起手机一看，才2:16，好不容易睡着的她也就睡了一个小时左右，顿时觉得疲惫不堪。

困意跑得一干二净，林鱼便起身去了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很熟练地倒出安眠药。她忽然想起医生警告过她不要太过依赖这些药，可比起第二天的疲惫和困倦，林鱼还是选择喝下去。她站在落地窗前，许是雨夜温度低，林鱼感觉有些后脊发凉，但她太累了，听着雨渐渐变小，有了些困意，便转身回了卧室。 “沈兰枝，又想起你了。” 窗外的风呼啸着，莫名让人感觉阴森，卧室的白色窗帘被漏进来的风吹起，如同幽灵在张牙舞爪，躺在床上的林鱼浑然不觉，在安眠药的作用下她再一次沉入梦乡。 幸运的是，她这次没有梦见浑身是血的沈兰枝，梦里好像一切都很模糊，看不清任何人的脸，耳边充斥着不属于现在这个时光的声音，这声声呼喊是母亲…是沈阿姨…还是沈兰枝…亦或是自己…？林鱼感到好似身在云端，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身体轻飘飘的，她察觉到自己好像又做梦了，认识到这一点后，反而感觉轻松了不少，便任由自己从云间坠落，猛然间，熟悉的失重感袭来，林鱼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阳光从洁白的窗帘中投进卧室里，她静静地躺着，心脏又是疯狂地跳动，思绪飘回了十年前的那个夏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