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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水之囚牢(4)

叶罗丽之梦幻国度

冰牢之内,水清漓的动作,如同被瞬间冻结的瀑布,彻底凝固了。

他身后咆哮的冰龙,那由极致愤怒与守护意志凝聚的造物,在辐射污染气息的缠绕侵蚀下,发出痛苦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扭曲、波动,鳞片剥落,最终不甘地溃散成漫天冰晶与污浊的水汽,簌簌落下。他抬起的手掌,掌心那团足以掀起灭世海啸、此刻却悬而未发的冰晶风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狂暴的能量在其中左冲右突,却无法宣泄分毫。

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冰雕。所有的暴怒,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挣扎,都在孟艺那句“妹妹要碎了哦?”面前,被彻底瓦解、冰封。

孟艺的话语,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所有的防御,直刺心脏最柔软、最致命的部位——他无法承受妹妹因自己而彻底毁灭的代价。哪怕只是可能,哪怕只是威胁。

冰牢的缝隙中,一根由无数韩冰晶痛苦脸庞融合、扭曲而成的冰栏之上,突然无声地“融化”开一个口子。一只纤细、苍白、呈现半透明状的指尖,颤抖着从裂缝中缓缓探出。那指尖的轮廓,水清漓熟悉到灵魂深处——是属于韩冰晶的!

那只虚幻的指尖,带着无尽的疲惫、绝望与……一丝诡异的解脱感,轻轻地、如同羽毛般,触碰到了水清漓悬在身前、凝聚着风暴却无法释放的手掌边缘。

没有温度,只有刺骨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悲伤。

一个微弱到极致、仿佛随时会消散、却又清晰无比地直接响彻在水清漓灵魂深处的声音,如同最绝望的叹息:

“杀了我……哥哥……求求你……让我解脱……”

这声音,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水清漓眼中那万年不化的冰层,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彻底的、粉碎性的裂痕。一种深沉的、足以淹没一切的无力感与……自我毁灭的倾向,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他吞噬。

就在水清漓意志堤坝彻底崩溃的临界点!

孟艺动了!

她手中的雨夜迷扇,不再是轻摇慢摆的优雅器物,而是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紫电!扇面由下而上,带着一股斩断宿命、开辟深渊的决绝气势,猛地划破被冰晶碎片和辐射尘雾充斥的粘稠空气!

“叶罗丽魔法·永劫梦渊——!”

扇骨之上镶嵌的梦魇石爆发出刺目的幽紫色光芒!一道巨大的、如同残月般的扇形紫光,随着扇面的划动,横扫而出!

紫光所过之处,时间仿佛被强行扭曲、拉长!

构成冰牢的亿万冰镜碎片,在接触到这幽紫光芒的刹那,形态发生了根本性的蜕变!晶莹的冰晶材质如同被投入了墨染的深渊,瞬间转化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坚硬、散发着永恒沉寂与禁锢气息的——幽蓝色晶体!

“哗啦啦——!”

水清漓掌心那团悬而未发、狂暴挣扎的冰晶风暴,在幽蓝晶体牢笼成型的瞬间,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轰然溃散!无数细小的冰晶碎片失去了力量源泉,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然而,这些飘落的霜雪并未消散于无形!

它们在一种诡异法则的牵引下,如同被赋予了新的、邪恶的生命!在半空中迅速凝结、变形、拉长!化作一条条纤细、冰冷、闪烁着幽蓝咒文光芒的锁链!

“咻!咻!咻!”

锁链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水清漓刚刚垂落的手腕!冰冷的触感如同死亡的亲吻,瞬间侵入肌肤!锁链上的幽蓝咒文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贪婪地吸附在他的皮肤上,并沿着他的手臂急速向上攀爬!

“做个交易吧。” 孟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诱惑。她不知何时已穿过幽蓝晶体牢笼的缝隙(那牢笼对她形同虚设),出现在水清漓面前。染血的雨夜迷扇扇骨,带着一丝轻佻与不容抗拒,轻轻挑起水清漓因锁链缠绕而被迫低垂的下颌。

随着她的动作,那些由水清漓自身溃散力量所化的冰晶锁链,如同得到了指令,攀爬的速度陡然加快!瞬间缠绕上他的脖颈、胸膛,并如同致命的藤蔓,向着心脏的位置狠狠刺去!锁链的尖端闪烁着幽蓝的寒芒!

“用你的‘自由’,换她的‘安宁’。”

几乎在孟艺提出交易的同时,大殿深处,那座被紫藤萝缠绕的水晶棺椁再次发出剧烈的震动!棺盖缝隙中,浓郁的鎏金色光芒如同压抑不住的熔岩,疯狂地喷涌而出!光芒中蕴含着一种纯净的、试图挣脱束缚的意志,直冲水清漓所在的方位!那是孟术!她在试图干扰这场交易!

“聒噪!” 孟艺眼中紫雾爆闪!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空闲的左手对着棺椁方向极其随意地一弹指!

“噗!”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紫黑色雾气激射而出,精准地撞在那喷涌的鎏金光柱之上!如同墨汁泼洒进清泉,鎏金光芒瞬间被污染、侵蚀,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被强行压回棺内,化作一缕缕消散的黑雾。棺椁的震动被强行压制下去。

冰晶锁链的尖端,如同最无情的审判之矛,无视了水清漓体表自动浮现的、微弱的水系防御屏障,狠狠刺入了他左侧胸膛!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水清漓喉咙里挤出。剧痛!并非仅仅是肉体的穿刺之痛,更是一种灵魂被强行烙印、自由被彻底剥夺的冰冷绝望!他挺直的身躯无法控制地微微一晃,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黑晶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幽蓝色的、如同活体血管般的咒文,自锁链刺入的伤口处疯狂蔓延开来!如同急速生长的冰晶藤蔓,瞬间爬满了他裸露的脖颈、脸颊,向着全身每一个角落侵蚀!他那双原本如同最深邃寒潭、纯净冰蓝的眼眸深处,一点妖异的、如同梦魇石光芒的深紫色,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晕染开来,覆盖了瞳孔的底色!

“…动手。” 水清漓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被砂纸打磨过喉咙。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枷锁碰撞声。那深紫色的瞳孔中,翻涌着无边的死寂与……一种扭曲的、为了妹妹安宁而甘愿献祭一切的决绝。他不再看孟艺,目光死死锁定在冰牢之外,那朵最初由孟艺血滴所化的、承载着韩冰晶沉睡(噩梦)幻影的冰莲之上。

“乖。”

孟艺染着蔻丹、此刻也沾染着自己黑血的指甲,带着一种近乎爱怜的、却又无比冰冷的触感,轻轻抚过水清漓被锁链缠绕的、脆弱的咽喉。那锁链因她的触碰而微微收紧,勒进皮肉。

随着她的话语,殿外毒潭之上,那汪被水清漓冻结的、散发着恶臭的漆黑潭水,突然沸腾起来!并非被加热,而是被一股强大的意志强行操控、塑形!

粘稠污秽的黑水冲天而起,在空中急速旋转、凝聚、提纯!污秽的杂质被强行剥离、湮灭,最终,化作一个巨大、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水晶雕琢而成的水牢!

水牢的中心,正是那朵承载着韩冰晶沉睡幻影的冰莲!此刻,纯净无垢的水流如同最温柔的母亲,将冰莲连同其中的少女幻影,轻柔而严密地包裹、封存起来。水波荡漾,折射着幽暗的光线,将其中沉睡的少女映衬得如同沉睡在水晶宫中的女神。

而水牢之中,韩冰晶那紧锁的眉头,在纯净水流的包裹下,竟奇迹般地缓缓舒展开来。她脸上因噩梦而产生的痛苦挣扎痕迹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回归生命源初般的宁静与安详。仿佛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痛苦,都被这纯净的水牢隔绝、净化。

就在韩冰晶幻影眉目舒展、仿佛获得永恒安宁的同一时刻!

“咔嚓!”

一声清脆无比、如同命运齿轮最终咬合的脆响,在水清漓的脖颈上响起!

那些缠绕着他脖颈、刺入他心脏的冰晶锁链,在孟艺意志的驱动下,如同活物般急速扭曲、缠绕、融合!锁链表面浮现出荆棘的倒刺纹路,冰晶的材质变得更加深邃、厚重,最终凝结成一个造型狰狞、荆棘缠绕、散发着永恒禁锢与痛苦气息的——冰之枷锁!

枷锁的两端,如同巨兽的獠牙,死死扣合在水清漓修长的脖颈之上!冰冷的触感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记住这感觉。” 孟艺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催眠,冰冷的手指轻轻点在水清漓的眉心。

一股庞大到无可抗拒的精神力量,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按在水清漓被冰枷锁住的灵魂之上!将他残存的、最后的意识,毫不留情地推入了一片无光的、死寂的、永恒沉沦的——深海幻境!

“你沉得越深,” 孟艺看着水清漓那双迅速失去焦距、被深紫与死寂彻底覆盖的瞳孔,如同在欣赏一件完美的作品,“…她就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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