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被沈聿珩塞入手中的香槟，冰冷得如同烙铁，灼烧着林晚意每一寸神经。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清道夫”，他甚至知道“深渊”！这个认知像冰锥狠狠凿进她的脑海，带来灭顶的眩晕和前所未有的恐慌。周围衣香鬓影、笑语喧哗的宴会世界瞬间扭曲褪色，只剩下沈聿珩离去时那深不可测、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以及他最后那句低语在耳边无限循环。
他……是如何做到的？渗透她的“影子”？破解连顶级黑客都望而却步的加密通讯？还是他本身就站在一个俯瞰众生的高度，拥有她无法想象的资源和能力？林晚意第一次对自己的“大网”产生了动摇，一种面对绝对力量碾压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晚意？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 大姐林晚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声音带着虚假的关切，眼底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显然，她看到了刚才沈聿珩靠近林晚意的一幕，也看到了林晚意此刻的失魂落魄。
林晚意猛地回神。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倒下！沈聿珩是深渊，但深渊之外，还有林晚舟这条急于咬人的毒蛇！她迅速调动起毕生的演技，脸上瞬间浮现一丝恰到好处的苍白和脆弱，微微扶额，声音带着点虚弱：“没什么，大姐，可能有点累了，刚才……沈先生找我谈了点事。” 她故意含糊其辞，留下想象空间。
林晚晴果然眼神一凝，探究地看向她：“哦？沈先生找你？” 语气酸溜溜的。
就在这时，林晚舟的私人助理陈锋，脸色煞白地匆匆穿过人群，几乎是扑到林晚舟身边，在他耳边急促地低语了几句。林晚舟原本还带着一丝阴郁笑容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抬头，目光如毒蛇般扫视全场，最终狠狠钉在林晚意脸上，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林晚意心头一跳。来了！“清道夫”行动的第一波冲击！
果然，不到十分钟，宴会的气氛被彻底打破。几位西装革履、表情严肃的人士在酒店经理的陪同下，径直走向林宏远。为首一人亮出证件，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林董，打扰了。我们是金融监管委员会和商业调查科的，接到实名举报，关于贵集团‘启明星’项目涉嫌引入非法资本及关联交易，需要请您和几位负责人协助调查，并暂时封存项目核心数据。”
全场哗然！所有目光瞬间聚焦！
林宏远脸上的红光瞬间褪去，变得极其难看。他强压着怒火，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过自己的几个子女。
林晚舟浑身僵硬，脸色由青转白，额角渗出冷汗。他下意识地看向财务总监刘正，却发现刘正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到了人群边缘，脸色同样惨白如纸，眼神躲闪。
林晚晴也惊呆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但很快被更深的算计取代。
林晚意站在人群外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担忧，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害怕，是兴奋！影子的动作比她预想的更快！举报已经生效！但……林晚舟的表情不对，那不仅仅是计划被打乱的愤怒，更像是……大祸临头的恐惧？
“父亲，这一定是误会！”林晚舟强自镇定地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发颤，“‘启明星’项目一直合规……”
“林先生，”为首调查人员面无表情地打断他，“项目核心数据服务器在半小时前发生异常泄露，初步调查指向操作失误，但泄露内容恰好涉及被举报的关键环节。请林晚舟先生、刘正总监，以及项目主要负责人，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林晚舟和刘正。
“数据泄露？！”林晚舟失声叫道，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助理陈锋。陈锋早已面无人色，抖如筛糠。这无疑是“清道夫”的第二刀！
刘正更是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看向林晚舟的眼神充满了绝望。
林宏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林晚舟和刘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配合调查！” 那眼神，已经充满了失望和冰冷的审视。
林晚舟和刘正被调查人员带走，宴会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一场隆重的寿宴，彻底沦为一场闹剧和丑闻的开端。林晚晴看着林晚舟被带走，脸上难掩喜色，但看向林晚意的目光却更加复杂和忌惮——她隐约觉得，这一切发生的时机太过“巧合”！
林晚意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只有冰冷的警惕。沈聿珩！他刚才递酒时的话……“做‘清道夫’很辛苦”？他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甚至……推波助澜了？
她借口身体不适，提前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地方。回到自己位于顶层公寓的私人领域，她才卸下所有伪装，疲惫地靠在冰冷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却冷漠的城市灯火。
手机震动，是影子发来的加密信息：【‘清道夫’第一阶段完成。目标人物被带走调查。刘正受贿关键证据链已完整获取，随时可提交。林晚舟助理陈锋在押送途中试图逃跑，被拦截，已供认受林晚舟指使违规操作导致数据‘泄露’（按计划）。但……】
林晚意皱眉，迅速回复：【但什么？】
影子：【行动过程中，发现另一股力量介入。举报材料的递交渠道被加速且加密处理，远超我们预设路径。‘启明星’服务器漏洞的触发时间点被精准提前了17分钟，正好卡在调查人员抵达前，形成完美闭环。这股力量……非常强，且意图不明。】
林晚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另一股力量……除了沈聿珩，还有谁？！他不仅知道，他甚至直接插手了！他加速了“清道夫”的进程，让林晚舟的覆灭来得更快更狠！他为什么要“帮”她？是为了向她展示他更强大的力量？还是……这本身就是他游戏的一部分？
一股被彻底操控的寒意席卷全身。她以为自己是棋手，结果在沈聿珩眼中，她或许也只是棋盘上一枚比较有趣的棋子？
就在这时，门禁系统发出柔和却不容忽视的提示音。可视屏幕上，赫然映出沈聿珩那张冷峻完美的脸。他站在她公寓门外，仿佛深渊亲自降临。
林晚意浑身紧绷，指尖冰凉。他来做什么？兴师问罪？还是……验收“成果”？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躲是躲不掉的。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走到门边，按下了开门键。
厚重的门无声滑开。沈聿珩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走廊的光线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几乎将她笼罩。他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愉悦的兴味？
“看来林二小姐的‘清道工作’，成效斐然。”他低沉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玄关回荡，带着无形的压力，“效率之高，令人叹服。”
林晚意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住，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她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沈先生深夜造访，就是为了说这个？还是来确认你的‘推波助澜’，效果是否满意？”
沈聿珩迈步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界的空间，更显得压迫感十足。他一步步走近，直到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强势地侵占着她的感官。
“推波助澜？”他微微挑眉，似乎觉得这个词很有趣，“我只是觉得，让碍眼的垃圾早点消失，空气会好一些。”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仿佛在欣赏她强装的镇定，“而且，看一朵带刺的花如何清理掉觊觎她的虫子，过程……很精彩。”
他的话语带着赤裸裸的玩味和掌控欲。林晚意感到一阵屈辱，怒火终于压过了恐惧：“沈聿珩！你到底想干什么？！看着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在你的注视下挣扎，很有趣吗？！”
“有趣？”沈聿珩的眸色骤然转深，如同凝聚的风暴。他猛地伸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攫住了林晚意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迫使她抬起头直视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林晚意，你觉得我大费周章，就是为了看一场戏？”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林晚意被迫仰视着他，在他眼中，她看到了翻涌的、极其复杂的东西——有洞悉一切的锐利，有深藏的占有，还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近乎焦躁的怒意？
“那你想要什么？！”林晚意咬牙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聿珩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低沉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她的心底：
“我要你。”
“要你不再对我藏起你的刺。”
“要你承认，这场棋局里，你需要的不是对手，而是……”
他的话音微顿，目光锁住她瞬间收缩的瞳孔，缓缓吐出最后两个字：
“盟友。”
林晚意的大脑一片空白。
盟友？
这个如同深渊本身、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说要成为她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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