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奕然被粗暴地推搡到张极面前。
——那双曾经让他沉溺的眼睛,此刻冷得像淬了冰的刀。
心脏狠狠痉挛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明明……明明从前再冷淡,张极也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像看一堆腐烂的垃圾。
……这才是真正的张极。
不是实验室里替他擦掉血迹的男人,不是在他高烧时守了一夜的影子,更不是那个……曾让他错觉自己也能被温柔对待的幻象。
药效褪尽。
人工草莓糖精的劣质甜味在空气中溃散,像一场可笑的伪装终于被撕碎。他被拖进漆黑的房间,锁链扣上手腕的刹那,金属的寒意刺进骨髓。
——有光的地方,也只剩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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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新皓猛地睁开双眼,视线急扫过熟悉的房间——苏宅。心脏骤然紧缩,他一个翻身下床,连鞋带都来不及系就冲向门外。
左航别去
左航的手臂像铁栏般横亘在走廊。Alpha的声音压得极低,眼底翻涌着苏新皓读不懂的情绪。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可少年像尾灵活的游鱼,低头就从臂弯下钻过。发梢擦过袖口时,左航闻到决绝的草莓味。
敖子逸跟上!
敖子逸的厉喝在身后炸响。整队黑衣保镖如鸦群般掠过长廊,寻着苏新皓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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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里,惨白的灯光如垂死的萤火,微弱地映照着潮湿的墙壁。苏新皓刚踏入,一股熟悉的焦糖爆米花气息钻入鼻腔。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深处,一道瘦小的身影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像被遗弃的破旧玩偶。
苏新皓踉跄着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陈浚铭的脸惨白如纸,干裂的唇瓣渗出丝丝血迹,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
苏新皓浚铭……
苏新皓颤抖着唤他,嗓音哽咽。
陈浚铭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唇瓣微弱地动了动,气若游丝。
陈浚铭……快……走……
苏新皓摇头,泪水砸在陈浚铭冰冷的手背上。他紧紧握住那只手,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温度渡给他。
地下室外,打斗声骤然爆发——苏家的保镖和夜莺的人交锋,嘶吼与撞击声回荡在走廊。
但苏新皓充耳不闻。
他只是抱着陈浚铭,像抱着一片即将凋零的落叶。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信息素的味道。
外面的打斗声戛然而止,整个地下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苏新皓将陈浚铭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少年的身体轻得仿佛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躯壳。他迈步向外走去,每一步都沉重如铅。
在昏暗的走廊尽头,张泽禹静静地伫立着,凝视眼前一切目光却显得分外复杂。他本该在此刻收网——苏新皓自投罗网,陈浚铭命悬一线,所有棋子都按照他的剧本在走。
可为什么……
当看到苏新皓通红的眼眶,看到那个总是笑着的少年此刻破碎的模样,他的心脏竟像被毒蛇啃噬般绞痛起来。
实验数据在脑中疯狂闪烁,却抵不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我希望你没来。
张泽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缓缓侧身,衣摆擦过墙壁,在死寂的走廊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张泽禹让路
两个字,轻得像叹息,却让堵在出口的夜莺内保们浑身一僵。他们面面相觑,最终沉默地退开,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一条生路,就这样被撕开
苏新皓抱紧陈浚铭,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时,张泽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像是想抓住什么,却又在最后一刻松开。
目光在触及苏新皓离开的身影时晦暗不明。
他终究,还是放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