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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怕是真要有变了。
这时,桌案上的小香炉中,一张纸条悄然弹落出来。那是她昨日在院子角落安插的线人投递点。
她快步过去展开。
「今晚戌时,东街口卖报童手中有消息。宁州将不保。」
短短几字,却像火烧心肺。
沐瑾瑾指尖微微颤抖。
宁州一旦失陷,城中百姓将何去何从?
而军阀们——刘耀文、朱志鑫——眼下只在争权逐利,谁会真正在意这座城?她咬紧牙关,将纸条投入香炉,看它化作灰烬。
她换上一身素净的青衫,头上包着白纱,仿佛普通人家的寡妇装扮,既不起眼又能避嫌。
——今晚,她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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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逐渐沉下,街边的煤油灯一盏盏亮起。
东街口,叫卖声混着杂乱人群的脚步声。
余宇涵卖报——卖报——时事最新——
稚嫩却干脆的嗓音在人群中格外清晰。
沐瑾瑾循声望去,一个瘦小的男孩背着一捆报纸,正艰难地在人群里穿梭。
他不过十五六岁,瘦得像风一吹就倒,眼神却透着与年纪不符的机敏。
她快步上前,低声唤道:
沐瑾瑾另一份报纸,谢谢。
余宇涵猛地回头,认出她时眼底闪过一丝光。他没有说话,只随意抽出一份报纸,笑嘻嘻地塞到她怀里。
余宇涵客官,最新的,快拿回去看看!
沐瑾瑾接过报纸,手指触到里面夹着的薄薄一页。她心口一沉,却只是点头,装作粗声粗气地应了几句,转身走远。
直到转进僻静小巷,她才展开那张纸。
「日军已渗入城防,宁州或在两周内沦陷。速传至上级,勿迟。」
她指尖发凉。
两周?如此之快?
她将纸条重新折好,塞入袖口。
目的地,是南街的一家甜品店——“百乐斋”。表面上是洋派小资聚集之地,暗中却是民党一派的联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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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品店的灯光明亮,玻璃橱窗里摆满了奶油蛋糕、果酱塔,香气诱人。
小资男女们在里面低声交谈,谈论的却是留学、舞会、最新的唱片。表面歌舞升平,暗处却暗流汹涌。
沐瑾瑾推开那家法式咖啡厅的木门,昏黄的吊灯映在她的面庞,温润却藏着几分克制。
她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轻轻摘下手套。
服务生上前,微微俯身:
不知名(服务生)夫人想喝点什么?
沐瑾瑾抬眸,唇角弯起一抹极淡的笑。
沐瑾瑾天气转凉的有些快,不若来一杯热咖啡并加两片柠檬,你觉得呢?
服务生神色一凛,旋即点头,轻声回应。
不知名(服务生)好的,夫人,今夜风也确实大。
短短两句寻常的交谈,听在外人耳中再自然不过,却在他们之间完成了暗号的传递。
几息之后,一个穿着朴素布衣、肩上挎着旧书袋的青年从后门进来。
眉目清俊,约莫二十岁上下,神情镇定,却在眼底藏着掩不住的警惕与凌厉——正是敖子逸。
他装作是来此读书的青年客人,从容地走到沐瑾瑾身边的空位,随手放下书袋,动作自然得像是偶然借座。
敖子逸姐。
他低声唤了一句,声音极轻,只够两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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