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舞步

凌晨两点，JYP娱乐大楼的七层练习室依然亮着灯。黄铉辰抹去滑落到下巴的汗珠，镜中的自己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白色T恤后背已经浸透了一大片。他瞥了眼墙上的时钟，距离月末评价只剩三天了。

"再来一次。"他喘着气说，声音在空旷的练习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站在他身旁的李龙馥皱了皱眉，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铉辰，我们已经连续练了六个小时了。"

"所以呢？"铉辰按下音乐播放键，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那个转身动作还是不够同步。"

龙馥叹了口气，但还是迅速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音乐响起，两人的身体同时动了起来，像被同一根线牵引的木偶。铉辰的眼睛始终盯着镜子，观察着每一个细节。当音乐进行到那个关键的转身动作时，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停！"他猛地拍下暂停键，"你的角度还是不对。应该再偏十五度左右，这样镜头才能同时捕捉到我们两个的脸。"

龙馥用手背擦了擦汗湿的脖颈："我觉得这样更自然。舞蹈不只是为了镜头，还要考虑整体流动感。"

"月末评价就是看细节。"铉辰固执地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评委们会一帧一帧地看录像。"

练习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龙馥能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不只是因为疲惫。他们合作已经三个月了，但每次讨论舞蹈，总会陷入这样的僵局。铉辰追求的是精确到厘米的完美，而他更在乎舞蹈所传达的情感。

"好吧，"龙馥妥协道，"按你说的再来一次。"

音乐再次响起。这一次，龙馥刻意调整了转身的角度，但动作变得僵硬不自然。铉辰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不行，这样更难看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到底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龙馥打断他，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按你的方式跳？铉辰，舞蹈是两个人的事。"

铉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口的烦躁。他知道龙馥说得对，但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上个月的月末评价，他因为一个小失误排名下降了两位。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环境中，每一次评价都可能决定他们的未来。

"我只是想做到最好。"他最终说道，声音低了几分。

龙馥的表情软化了些："我也是。但我们得找到平衡点。"

铉辰点点头，重新站好位置："那再试一次？这次我们折中一下。"

音乐第三次响起。这一次，两人都尝试着调整自己的风格去适应对方。铉辰放松了一些对精确度的执着，龙馥则更注意动作的规范性。当他们完成那个转身时，镜中的影像比之前和谐了许多。

"好多了。"铉辰难得地露出一个微笑。

龙馥也笑了，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看吧，合作的力量。"

接下来的练习顺利了不少。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编舞，汗水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凌晨三点半，大多数人早已进入梦乡，只有他们的身影在镜中不断变换着姿态。

"我们试试托举部分吧。"铉辰提议道，指了指编舞中最难的一个动作。

龙馥犹豫了一下："你确定吗？我们已经很累了。"

"就试一次。如果不行就休息。"

龙馥点点头，走到指定位置。音乐响起，他助跑几步，轻盈地跃起。铉辰准确地接住他的腰，准备将他托举到肩上。就在这关键的一瞬，铉辰的手臂突然一软——连续练习的疲劳终于显现出来。龙馥失去平衡，整个人歪向一侧。

"小心！"铉辰惊呼，但为时已晚。

龙馥摔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蜷缩着身体，手紧紧抓住右脚踝，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龙馥！"铉辰跪在他身边，心脏狂跳，"你没事吧？"

龙馥咬着下唇摇摇头："脚踝...好像扭到了。"

铉辰感到一阵自责如潮水般涌来。他小心地扶起龙馥，让他靠在墙边，然后迅速跑到角落拿来急救箱。

"对不起，"他低声说，轻轻脱下龙馥的舞鞋，"我不该坚持练这个动作的。"

龙馥的脚踝已经有些红肿。铉辰拿出冰袋和弹性绷带，动作轻柔地为他处理伤处。练习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冰袋发出的细微声响。

"不是你的错，"龙馥终于开口，"我也同意了。"

铉辰摇摇头，没有抬头："不，是我太固执了。我总是...太着急证明自己。"

龙馥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害怕什么，铉辰？"

这个问题让铉辰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对上龙馥清澈的目光，那里面没有责备，只有真诚的关切。

"我怕不够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怕被淘汰，怕让所有人失望。"

龙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一个人。我们都在害怕。但舞蹈...不应该是恐惧的产物。"

铉辰感到喉咙发紧。龙馥总是这样，能看穿他精心构筑的防御，直达内心最脆弱的部分。

"那应该是什么？"他问。

"是快乐，是表达，"龙馥微笑起来，"是我们两个人的故事。"

铉辰低头看着龙馥受伤的脚踝，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一直在追求完美的技术，却忘记了舞蹈的本质——连接，交流，共同创造的美。

"我扶你去医务室吧，"他说，声音柔和了许多，"然后...明天我们重新开始？"

龙馥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愿意尝试我的方式？"

"我愿意尝试我们的方式。"铉辰纠正道，小心地扶他站起来。

当两人慢慢走向门口时，龙馥突然停下脚步："铉辰。"

"嗯？"

"谢谢你接住我。"龙馥说，笑容温暖而真挚。

铉辰感到胸口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在凌晨四点的练习室里，在汗水、疼痛和疲惫之中，他们找到了比完美舞步更重要的东西。##

"下次我会接得更稳。"他承诺道，而这一次，他说的不只是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