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浓墨般的夜空将冷漠的高楼耸立的城市晕染的一片沉寂。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将医生疲惫的身影投射成长长的影子。墙上的时钟指针沉重地划过十一点,此时的影子像有实体一样将医生的步伐拖得沉重而缓慢。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深夜特有的微凉空气,钻入鼻腔时带着几分麻木的熟悉感。
迈出医院大门,晚风裹挟着仲夏的燥热扑面而来,吹散了些许消毒水的味道,却吹不散肩膀上沉甸甸的疲惫。深夜街边的路灯将人行道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格子,偶尔驶过的车辆灯光短暂地照亮路面,又迅速隐没在更深的夜色里。远处居民楼的窗户大多已熄了灯,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暖黄色的光,像夜空中的点点星辰。
医生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角,镜片后的目光有些朦胧。拐过栽满香樟树的街角时,夜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低声呢喃。走进公寓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投下晃动的光影。"得跟物业说说,这灯该换了。"他踩着光影嘟囔着,终于走到自家门口。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门内传来轻微的响动,待他推开门,便看见老板已穿着浅灰色家居服站在沙发旁,平日里那件绣着赤龙的长袍被整齐地叠放在沙发扶手上,边角的金线在廊灯下泛着柔和的光。
"别过来!"医生急忙喊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老板停下脚步,墨色的瞳孔里漾起困惑的涟漪。医生匆匆换好拖鞋,沉重的步伐变得轻快,几乎是小跑着扑进对方怀里,双臂紧紧环住那副清瘦的身躯:"不是说了别站那么远吗?你现在没穿赤龙服,万一超过有效距离怎么办?"他的声音闷在老板颈窝,带着刚下手术台的沙哑,却掩不住内里的惶然。老板指尖微顿,随即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掌心的温度带着惯有的微凉:"傻话,赤龙服的效力足够覆盖这屋子,我不会消失的。"他又伸手揉了揉医生汗湿的发顶,指腹触到微颤的肌理。
"你就是骗子..."医生的声音更低了,带着委屈的鼻音“你之前就玩消失还让我忘记你。”毛茸茸的脑袋在对方肩颈处蹭了蹭,像是寻求安全感的幼兽。
"北陆..."老板刚想开口解释,却被怀里的人打断。
"好啦好啦,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医生松开手,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低头而僵硬的肩膀,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发红,"饿不饿?我去给你热饭..."
"先坐会儿。"老板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按在沙发上,指尖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紧绷的肩颈处,"今天有台大手术?"指腹隔着衬衫轻轻按压,感受到肌肉里蛰伏的酸痛。医生舒服地喟叹一声,反手抓住老板的手,却被那冰凉的温度惊了一下:"夏天了手还这么凉...要不要给你倒杯热水?"
"无妨。"老板的声音带着笑意,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揣进掌心捂着,"倒是你,手心都是汗。"
医生脸颊微热,慌忙转移话题:"对了,你今晚吃了吗?我包里有同事给的绿豆糕..."话未说完,便被老板用额头轻轻抵住。微凉的触感从额间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
"微波炉里热了小笼包,是你上次说的那家店。"老板的目光落在他泛着红血丝的眼睛上,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先去吃饭,嗯?"
医生点点头,任由对方牵着自己走向餐桌。餐桌上除了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还放着一杯温牛奶,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屋内的灯光却暖得恰到好处,将两人相握的身影投在地板上,仿佛融成了一幅静谧的画。
"其实...我不是怕你消失。"医生忽然开口,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小笼包,"我是怕...怕你又觉得孤单。"
老板夹起一个小笼包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向他。灯光在他眼底流转,映出千年岁月沉淀的温柔。
"不会了。"他轻声说,将小笼包放进医生碗里,"有你在,就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