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忘机2

云深不知处的晨雾还未散尽，后山竹林便传来断断续续的笛声。魏无羡倚着竹枝，将陈情抵在唇边，曲调时而欢快如溪涧跳珠，时而婉转似莺啼绕梁。远处忽有清越琴音遥遥相和，七弦震颤间，熟悉的韵律让他指尖微顿——竟是那首被他亲手扯断琴弦的《忘羡》。

蓝忘机提着食盒从竹林小径转出，月白长衫沾着晨露，发间抹额在微风中轻扬。他将食盒在青石上摆开，四个青瓷碟里盛着糯米粥、桂花糕，还有魏无羡最爱的天子笑。“早膳。”他的声音平淡，却在掀开食盒时露出几分小心翼翼。

魏无羡挑眉凑近，故意将陈情横在两人之间：“含光君这是何意？蓝氏禁酒，你却日日带酒来见我，就不怕家规处罚？”话虽带着调侃，眼底却藏着试探。自从那日灵识交融、双剑合璧破除死局后，蓝忘机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可那些积压多年的心结，总像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薄冰，看似消融，实则暗藏锋利。

蓝忘机垂眸斟了盏酒，青瓷酒盏推到魏无羡面前时，泛起粼粼波光：“家规可罚身，却罚不得心。”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沙哑，“魏婴，我已在祠堂跪过三日，求叔父允我......”话音戛然而止，他抬眼看向魏无羡，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眸里翻涌着滚烫的情意。

竹林间突然掠过一阵山风，将陈情上系着的红穗吹得簌簌作响。魏无羡望着眼前人，想起雪夜中跪满三千阶的身影，想起幻境里红烛摇曳时蓝忘机颤抖着为他系上红绸的手，喉间突然发紧。他抓起酒盏仰头饮尽，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烧不化眼底的酸涩。

“蓝忘机，你早知我想要的不是这些。”魏无羡将酒盏重重搁下，笛声陡然转急，惊起林间宿鸟，“当年不夜天，你挥剑相向；重生归来，你又处处防备......”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人扣住，蓝忘机的体温透过指尖传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我错了。”蓝忘机将人拽入怀中，声音闷闷地埋在魏无羡发间，“错在轻信旁人，错在犹豫怯懦，错在......”他收紧手臂，像是要将人揉进骨血里，“魏婴，我愿用余生弥补。”

陈情从指间滑落，坠在青石上发出清响。魏无羡反手环住蓝忘机的腰，感受着对方剧烈的心跳，终于笑出声来：“蓝二公子这话说得，倒像我是那斤斤计较的小肚鸡肠之人。”他仰头去看蓝忘机泛红的耳尖，眼底盛满星光，“只是往后，可不许再让我伤心了。”

蓝忘机低头吻去他眼角若有若无的泪意，七弦琴不知何时已被他召至手中。熟悉的旋律再次流淌而出，魏无羡拾起陈情，笛音缠绵着琴韵，在竹林间织就一张温柔的网。晨光穿透竹叶，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洒下细碎光斑，远处云深不知处的钟声遥遥传来，惊起满山晨雾。

此后的日子，云深不知处多了道独特的风景。有人见含光君晨起便往后山去，怀中抱着天子笑；有人闻竹林深处琴笛和鸣，曲调里藏着化不开的情意；更有人撞见素来雅正端方的二公子，纵容着那位夷陵老祖在藏书阁的禁书区胡闹，抹额松松挽在魏无羡腕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某个月圆之夜，魏无羡枕着蓝忘机的腿，望着漫天星河突然道：“蓝湛，你说这世上若真有重生轮回，下一世......”话音未落，便被人捂住了嘴。蓝忘机俯身，在他额间落下一吻：“无需下一世，今生，我便要与你琴笛和鸣，白首不离。”

笛声与琴音再次响起，这次的《忘羡》不再残缺，婉转悠扬的曲调乘着月光，飘向云深不知处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