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簌簌飘着雪,随着风零落的缠绕,齐述知道这样看着别人并不礼貌,可李未离身上似乎有种特殊的气息一直让他移不开眼,像初春融化的冰川,不知名的小花顺着雪水就这样流入了他的心。
他终是控制住了自己,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仅仅他们两人的世界,无比安静。
一曲终,齐述率先开了口。
“这首歌是《The Fellows Dance》吗?”
李未离看了他一眼,眼底掠过一抹惊讶。
“对。”
“这歌也算小众……”齐述在思索着什么,并没有说完话。
他深吸一口气,又接着开口,“你听的这个版本…是Eirene的吗?”
“……”
空气突然变的死寂,弥漫着一丝微不可察凉意,察觉到这个气氛,齐述连忙又补上了一句。
“那…那个因为我听的就是Eirene的那个版本,我很喜欢这个版本,当然这音乐节奏本身就很好听。”齐述偷偷撇了一眼李未离,她低着头,头发很好的隐藏了她的情绪。
齐述又想开口缓解气氛,可李未离这时开口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听出是这个版本?”
或许是没想到李未离会问这个问题,齐述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凭感觉啊。”
李未离看向齐述,她盯着他的眼睛,眼神不由得藏着悲凉。
“Eirene的那个版本比其他多出的,有那么一点点的欣喜,但并不是激动的那种,而是很缠绵……”
“是温情…还有——陪伴?”
“总之,你刚刚放的那个版本,我听出了和那个版本一样的感觉,所以就猜测是了。”
齐述说完,又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李未离,两人就这样对视了,齐述赶忙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
“…这样吗。”李未离也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
“…你猜的不错,我也觉得,这个版本很好听。”
齐述听见李未离的最后一句话,并没有看过去,而是低着头,脸颊上偷偷泛过一缕红,又偷偷的消失了。
齐述又看向客厅里的众人,这时姜听露刚好从厨房里出来了。
她走到橱柜前,好像是要拿盘子。
从齐述那看,姜听露的身子将橱柜一部分遮挡了,齐述看着,突然间,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虽然姜听露挡住了,但齐述可以完全肯定,姜听露她——数着盘子在哪里。
明明橱柜里的盘子长的都一个样,可是姜听露不拿顺手就可以拿到的第一排的盘子,还专门用手数着,拿了第三排的某个盘子。
这家人真奇怪。
没过多久,姜听荷端着一个盘子来了。
“天那么冷,我姐磨了些咖啡,来尝尝吧。”
说着,姜听荷将手中的牛奶和一碟排列整齐的方糖放在了桌上。
“秦杭你去对面,等会我坐赵稷旁边。”姜听荷叉着腰说道。
“不是听荷你——”秦杭更怒。
“行了,人家情侣,让人家坐一块吧。”宋韵也笑着,接着补刀。
没办法,秦杭只能带着一脸愤愤走到对面。
“赵稷你坐外面吧,我等会坐里面。”姜听荷又说道。
“阿荷你什么时候有这习惯了?”赵稷有点疑惑的说。
“哎呀,就是突然想坐你的旁边了嘛。”
“你们等会啊,我姐马上来,她泡咖啡的黄金比例可是谁独一无二的!”姜听荷手指着一圈,满脸笑意。
“还真是,听露泡的咖啡是我喝过最好喝的。”一旁的宋韵附和道。
没一会,姜听露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久等了,我给你们弄咖啡。”
姜听露的动作很熟练,只是几个细节让齐述不由得在意起来。
还是奇怪,虽然动作很随意自然,但在他看来未免奇怪。
大家吵闹着笑着都接连端着咖啡品尝了起来,嘴里聊着最近发生的趣事。
雪花漫无目的的在窗外飘扬,印在李未离的眼中,不过是多出的几分悲伤,眸光死寂,她还依旧听着同样的歌,这首歌她不知听了多少年,可多少遍都让她无法忘却的是记忆——与那个人的记忆。
突然,乍起的惊叫声打断了李未离的思绪,她摘下耳机,站起来转头看去。
“赵稷?赵稷!你怎么了?”姜听荷的声音犹如玻璃般,在空中被震碎。
可李未离依旧保持着那副冷漠的表情,对于突然倒在地上的赵稷没有丝毫动容。
这时她身边的齐述也站起身来,但他走上前,来到赵稷的身边蹲了下来。
李未离的眸光又黯淡几分,她看着齐述抬起手摸着赵稷的脖颈,又将他的眼皮撑开。
“他中毒了,毒量还不清楚,快点叫救护车。”
“中毒?怎么会中毒呢?”姜听荷焦急的喊着。
“我来打电话。”姜听露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
齐述站在原地,盯着桌上的咖啡。
这与他无关吧,他突然想起了他的父母。
“给警察也打个电话吧。”齐述闷声说道。
姜听露拿着手机的手猛然一顿,连另一端的询问都忘记了,好一会才回答。
秦杭先坐不住了,“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秦杭站起来,指着齐述的头,声音充满愤怒。
“你的意思是,赵稷中毒是我们动的手喽?”
“我告诉你,我们几个都是赵稷的好朋友,根本不可能害他,要说嫌疑,也是你这个陌生人最大吧?”
一屋死寂,齐述并不屑理他,赵稷话里的病,除了他本人,在场的没有一个没听出来。
“喂,不是,你们说个话啊!”赵稷看着周围的人,不是低着头,就是向他投向看傻子的目光。
“齐述说的对,最好还是通知警察,万一再出什么差错。”姜听荷擦着脸颊的泪,那张几乎时时刻刻都充满笑的脸,此时却充满哀伤以及痛苦。
齐述扭过脸,他其实并不想管这么多,但他的父亲——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他父亲教过他的。
空气中难免多出了几分怀疑,齐述感觉心脏又躁动,他走到窗前,却不经意间看见李未离似乎在看着谁。
李未离的目光如同冬日里最冷的那簇冰锥,深深的刺向那个方向,齐述顺着李未离的目光看去,是姜听露和姜听荷,以及旁边的赵稷。
由于雪刚下完没多久,饶是姜听荷的家离警察局并不远,警察愣是半个小时才到了地点。
“根据医院检测报告,赵先生的确是因为中毒才晕倒的,不过好在毒素较少。”
“我们的工作人员也在赵先生使用的咖啡杯里发现了毒分,而在其他的杯子里都没有。”
“请问是谁冲泡的咖啡?”魏亨看着眼前的报告,沉声问道。
“那个咖啡是我做的。”姜听露上前低声说。
魏亨看了一眼姜听露,又扭头看向姜听荷。
“你是她的妹妹,赵稷的女朋友吧?”
“对。”
“你和你男朋友平时有什么矛盾吗?”
“没有没有,我们两个平时很爱对方,他对我也很好的。”姜听荷双眼通红,声音带着哽咽。
“再去把这牛奶和方糖去检查一下。”魏亨侧目对旁边的人说道。
“就目前情况来看,姜听露,你是最有可能下毒的人。”魏亨看向姜听露,声音严肃。
“…不,不可能的!”姜听荷突然猛声喊道,一瞬间,一个屋子的人都向她看去。
姜听荷的声音突然蔫了下去,声音带着颤,“我…我是说,我是看着我姐做的咖啡,而且咖啡是我端上去的,大家的咖啡都是他们自己选的,怎么也没办法下毒啊。”
“是这样的,是听荷端来的咖啡,但都是我们自己挑的,如果她们下毒,也不知道我们会挑哪杯,不知道赵稷会挑哪杯啊。”宋韵也附和道。
“那就有意思了,刚刚检测出来的,剩下的牛奶和方糖都没毒,那毒是飞进去的吗?”魏亨看着递来的资料,嘴角不禁扬起笑。
齐述刚才问了问警察,警察搜了他的身,并且看在他与赵稷完全没有关系,于是允许他可以走了。
齐述看着刚从厨房出来的李未离,准备向她告别,可李未离却率先开口。
“你刚刚去厨房了,对吧?”
齐述到口的话突然收回,“嗯。”
见李未离不打算接着说话,齐述便开了口,“我有点事,我想先走——”
“你知道凶手是谁。”
“对吗?”李未离盯着齐述的眼睛,她的眼底依旧充满苍凉。
齐述脸色也没有变化,他也看着李未离,那颗心也随之寂静。
“……我不知道。”齐述声音还是如往常那般。
“虽然没有充分的证据,但只要把那个东西验一下,所有就都能说通了,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做不做在于你,你不说,真相就不会被解开。”
齐述身体猛然僵硬,“那你呢?你问我这番话,那你肯定也知道吧,那你为什么不说?”
“我的身份,合适吗?”李未离说完又上前拍了拍齐述的肩膀。
“而且…我不喜欢出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