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指尖下爆裂的琴音如同失控的洪流,裹挟着震惊、愤怒、被强行唤醒的悸动以及孤注一掷的控诉,席卷了整个剧场。每一个激烈的和弦都像重锤砸在观众紧绷的神经上,更砸在台下左航剧烈起伏的胸膛。他仰望着风暴中心那个耀眼得近乎灼目的身影,看着她用音乐发出的、远比语言更锋利百倍的质问,心脏被一种巨大的、灭顶般的悔恨和一种近乎自虐的骄傲狠狠攫住——他毁了她精心准备的“独舞”,却也逼出了她灵魂深处更璀璨、更原始的光芒。
即兴的狂风骤雨终究有停歇的一刻。当最后一个带着强烈终止感的和弦在空气中轰然炸响,余音如同实质的波纹在寂静的剧场里震荡,林溪的手指重重压在琴键上,微微颤抖。追光灯下,她挺直的脊背渗出细密的汗珠,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全场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几秒钟后,才爆发出迟来的、山呼海啸般的掌声!这掌声,充满了震撼、迷惑、惊叹,以及被这种极致戏剧性和音乐爆发力彻底征服的狂热!
评委席上,几位评委的表情异常复杂。艺术总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手指无意识地在评分表上敲击;那位以严谨著称的老教授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规则与艺术表现的冲突;而中间的主评委,则深深地看着舞台上那个在掌声中缓缓起身、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孩,又瞥了一眼台下那个引发风暴、此刻却如同被抽空般僵立的身影。
后台,张泽禹第一个跳了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卧槽!卧槽!牛逼!林溪太牛逼了!这救场神了!”苏新皓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的冷汗几乎浸透了衬衫,但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她做到了…她真的把事故变成了艺术…”朱志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观众席左航的位置,又落回台上,低声自语:“非理性介入导致的变量激增…结果…意外地导向了更高的情感熵值峰值…值得记录分析。”他迅速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敲打着什么。
掌声渐歇,主持人带着职业性的笑容,试图控场:“非常…震撼人心的表演!感谢林溪同学带来的《微光》…以及…令人难忘的即兴演绎。下面,请评委老师…”
“等等。”主评委突然开口,声音沉稳,打断了主持人。他拿起话筒,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林溪身上:“林溪同学,刚才的表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基于比赛规则,我们评委需要一点时间,对这场…独特的‘完整演出’进行综合评议。请选手稍作休息,结果稍后公布。”他的措辞谨慎,却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这场“事故”需要特别评议!成绩悬而未决!
这个消息如同冷水泼进了滚油。观众席瞬间炸开了锅!
“要复议?什么意思?”
“是不是因为左航突然出声干扰?”
“可林溪后面那段即兴简直封神啊!”
“规则上算不算作弊?左航算不算违规参与?”
“成绩还能有效吗?”
舆论的风暴眼,瞬间从舞台转移到了评委席和后台。
林溪在工作人员引导下走下舞台,脚步有些虚浮。刚才那场精神高度集中的即兴爆发,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迎接她的,是苏新皓和张泽禹担忧又激动的目光,以及朱志鑫递过来的保温杯(里面依旧是温水)。
“林溪!你太棒了!”张泽禹想给她一个拥抱,却被她下意识地微微避开。
“谢谢。”林溪的声音有些沙哑,接过保温杯,手指冰凉。她避开众人探寻的目光,只想找个角落安静一下。评委的“需要时间评议”,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她不怕输,但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努力和最后的爆发,因为左航的冲动而被抹杀或质疑。
“别担心,”苏新皓沉稳地开口,试图安抚,“你的表演本身无可挑剔。评委需要权衡的是规则细节,但艺术价值摆在那里。”他看了一眼通往观众席的通道,意有所指,“有些人…可能需要处理一下。”
通道口,左航被闻讯赶来的学生会纪检部长和几个老师围住了。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紧抿,面对老师关于“是否干扰比赛”、“是否蓄意破坏”的严厉询问,他沉默了几秒,才哑声开口:“是我个人行为。与任何人无关。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理。”他没有任何辩解,只是挺直了脊背,承担了全部责任。他的目光,却越过人群的缝隙,固执地投向后台的方向,搜寻着那个白色的身影。
林溪感受到了那道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烧灼着她的后背。她没有回头,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冰冷的保温杯。混乱、疲惫、悬而未决的成绩、还有那道挥之不去的目光…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只想逃离。她低声对苏新皓说:“社长,我想去休息室待会儿。”
“我陪你去。”张泽禹立刻说。
“不用,”林溪摇头,声音疲惫却坚定,“让我一个人。”她需要空间,需要整理被彻底搅乱的思绪。
就在她转身走向休息室时,朱志鑫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林溪,基于当前情境变量(评委复议、舆论压力、左航介入责任认定),我建议你优先考虑生理需求补充(饮水、短暂休憩),并做好心理准备应对至少三种可能的评议结果。逻辑推演报告稍后提供。”他永远是那个精准投放信息的终端。林溪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应,径直离开了。
**休息室的门刚关上不到五分钟,就被轻轻敲响了。**
林溪以为是张泽禹或者苏新皓,疲惫地应了一声:“请进。”
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却是左航。
他显然刚摆脱了老师和学生会的“盘问”,脸色依旧不好看,额角的汗渍未干,一丝不苟的头发有几缕散落在额前,昂贵的校服外套不见了,只穿着略显褶皱的衬衫,领口的扣子还敞开着两颗,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整个人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狼狈和…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空气瞬间凝固。
林溪坐在休息室的单人沙发上,身体瞬间绷紧,所有的疲惫被一种尖锐的警惕取代。她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冰冷,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肩膀被他抓过的地方,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左航站在门口,迎着她冰冷的目光,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休息室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每一下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漫长的几秒钟沉默,如同一个世纪。
最终,是左航先动了。他没有试图靠近,只是向前迈了一小步,将那个被他攥得有些变形的牛皮纸文件袋,轻轻放在了离林溪最近的茶几边缘。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的郑重。
“这个…”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在粗粝的石头上摩擦,“…给你的。”
林溪的目光扫过文件袋,没有动。她认得那个样式,和之前画廊送来的授权书副本一模一样。
左航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后面的话艰难地挤出喉咙:“我签了。”
林溪的瞳孔猛地一缩!签了?他竟然签了那份肖像授权书?在她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混乱的比赛之后?在她用最决绝的方式宣告“没有你,它一样会发光”之后?在她几乎认定他会继续缩在规则龟壳里之后?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愤怒席卷了她。他以为现在签了这个,就能弥补什么吗?就能抵消他在舞台上那声莽撞的“A4”带来的混乱吗?就能抹平他之前所有的伤害和退缩吗?
“呵,”一声冰冷的嗤笑从林溪唇边溢出,带着浓浓的讽刺,“现在签?左副主席终于想通了?还是觉得,在我‘一个人’发光之后,这幅画能沾点光?”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
左航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更加灰败。他没有辩解,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微微颤抖的双手,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却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楚:“不是…不是沾光…是我…不配被画在里面…但那是你的选择…你签了…我…我尊重你的选择…”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冷静逻辑早已支离破碎,“我签…是因为…那幅画…画的是真的…那个瞬间…是真的…”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看向林溪,眼底是再也无法掩饰的、汹涌的痛苦和绝望的渴望,“林溪…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的光…那么亮…那么烫…烫得我…再也躲不掉了…”
他的声音哽住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让他无法再说下去。他签下名字,不是因为什么规则权衡,也不是为了弥补(他知道弥补不了),而是因为他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张极的画剥开了他的伪装,林溪在舞台上的孤勇光芒则彻底焚毁了他自欺欺人的堡垒。那个在信号塔下被她“频率”击中的瞬间,那个他拼命否认却又在心底反复描摹的瞬间,是真的!他无法再忍受自己的形象在那幅记录着真实瞬间的画作里被模糊、被抹去,即使他“不配”,他也想留下那一点点曾经靠近过光明的、卑微的印记。
林溪被他眼中那赤裸裸的痛苦和渴望灼伤了。那不再是学生会副主席高高在上的冰冷,也不是失控时的暴戾,而是一种被彻底打碎后的、废墟般的脆弱和卑微的祈求。那句“烫得我再也躲不掉了”,像一把钝刀,狠狠剜在她的心上。愤怒的坚冰,似乎被这滚烫的绝望融化了一丝缝隙。
她移开目光,不再看他那张让她心乱的脸,手指却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她看向那个文件袋。他签了。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承认了画中的真实,也承认了自己的“不配”。
“拿走吧。”她冷冷地说,声音依旧没有温度,“我的部分已经签了。画廊会处理。你的决定,与我无关。”她拒绝接受,也拒绝给予任何回应。他的痛苦是他的课题,她不想再被卷进去。
左航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芒熄灭了。他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肩膀垮塌下去。他默默地拿起那个文件袋,动作迟缓而沉重,仿佛那不是几张纸,而是千斤巨石。
“对不起…”他低哑的声音几乎破碎,“…毁了你的比赛…” 说完,他不敢再看她,像个彻底溃败的逃兵,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休息室,留下那扇门在他身后无声地晃动。
林溪独自坐在沙发上,听着那慌乱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休息室里恢复了死寂,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茶几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放下文件袋时带来的微弱气流。那句“烫得我再也躲不掉了”和最后那句破碎的“对不起”,反复在她脑海中回响,与舞台上那声突兀的“A4”单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噪音。
她疲惫地闭上眼,将脸埋进掌心。愤怒之下,一丝更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钝痛,悄然蔓延开来。
**评委的评议时间比预想的更长。**
当林溪重新整理好心情,在苏新皓和张泽禹的陪同下回到后台等候区时,气氛依旧凝重。朱志鑫已经将一份简洁的“逻辑推演报告”发到了她手机上,列出了评委可能做出的三种裁决及其概率和后续影响:
1. **扣除干扰分,保留林溪个人成绩(概率65%)**:基于林溪个人表演的艺术完成度极高,左航行为被认定为个人干扰,酌情扣分。
2. **取消林溪成绩(概率25%)**:援引“非参赛人员干扰比赛秩序导致演出中断”的严格条款。
3. **特殊认定,按完整表演评分(概率10%)**:评委组认可其即兴演绎的艺术价值,将左航的“单音”视为意外但构成独特表演的一部分。
报告最后附注:**“情感因素导致评委主观权重浮动,逻辑推演仅供参考。建议做好心理预期管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后台的广播喇叭终于响起了通知声:
“请所有决赛选手到前台集合,宣布最终排名与奖项。”
林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苏新皓用力握了握她的肩膀,张泽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连朱志鑫都抬起了头,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地投向通道口。
舞台大幕再次拉开,灯光璀璨。所有决赛选手站成一排。林溪站在中间,白色的演出服在灯光下格外醒目。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探究,也有同情。主持人开始宣布名次,从优秀奖开始,一个个名字念出,掌声响起。
三等奖…没有她。
二等奖…依旧没有她。
张泽禹紧张得快要窒息了。苏新皓的掌心也渗出了汗。难道是最坏的结果?被取消了?
“现在,宣布本次市音乐创作大赛一等奖获得者——”主持人故意拉长了声音,制造悬念。
林溪闭上了眼睛。
“——林溪!作品《微光》(最终舞台呈现版本)!”
巨大的惊喜如同海浪般拍来!林溪猛地睁开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等奖?!
“同时,”主持人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激动,“经评委组特别评议,鉴于林溪选手在突发状况下展现出的卓越临场应变能力与极高的音乐素养,其即兴演绎部分被认定为具有突破性的艺术价值,为本届大赛增添了独一无二的亮点!因此,评委会一致决定,额外授予林溪同学——‘评委会特别艺术表现奖’!并推荐其作品直接晋级省青少年原创音乐大赛决赛!”
双奖!直接晋级省赛!
掌声雷动!闪光灯亮成一片!
后台,张泽禹激动得跳起来狠狠挥拳:“YES!我就知道!牛逼!”苏新皓如释重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朱志鑫推了推眼镜,在平板上快速记录:“结果落入概率最高区间,附加变量触发正向增益(特别奖、晋级资格)。情感因素权重正向偏移显著。” 他看了一眼观众席某个方向,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林溪站在舞台中央,接过奖杯和证书,聚光灯打在她身上,温暖而耀眼。台下的掌声和欢呼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却有一瞬间的恍惚。成功了。她一个人,也成功了。没有左航,《微光》依然照亮了属于她的舞台,甚至照亮了更远的征途。喜悦是真实的,但心底某个角落,那个被一声“A4”单音和一句“烫得我再也躲不掉了”撕开的缝隙里,却弥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落和复杂。
**颁奖礼结束后的喧嚣渐渐散去。**
林溪抱着奖杯和证书,在苏新皓和张泽禹的簇拥下走出剧院。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让她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一些。门口聚集了一些还未散去的同学和记者,看到她出来,立刻围了上来。
“林溪!恭喜你!”
“太精彩了!那个即兴是怎么做到的?”
“左航突然出声是你们安排好的吗?”
“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来,带着兴奋和窥探。张泽禹立刻像个护崽的狮子般挡在前面:“让让!让让!有问题问组委会!私人问题不回答!”苏新皓也护住林溪,试图分开人群。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画廊工作服的人挤了过来,是周助理。他脸上带着职业的笑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画筒。
“林溪同学,再次恭喜你!演出太震撼了!”周助理将画筒递过来,“这是张极同学那幅《信号塔下的频率共振》的高清艺术微喷版,也是本次新锐联展纪念画册的样刊。按照流程和你们的授权,这是送给两位作者留念的。”他的目光扫过林溪和她身边的人,似乎在寻找另一个身影,“左航同学…好像先离开了?他的那份…”
林溪看着那个画筒,心情复杂。她接了过来,入手微沉。“谢谢。他的…我会转交。”她低声说。她知道左航的那份授权书,此刻应该就在她随身的背包里,那个被他放下又被她冷漠拒绝的牛皮纸袋。
好不容易摆脱了人群,坐上了回学校的车。张泽禹还在兴奋地喋喋不休,苏新皓则温和地询问她省赛的打算。林溪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怀里抱着奖杯和那个沉甸甸的画筒,心绪难平。
回到学校,已是深夜。宿舍楼下,林溪告别了苏新皓和张泽禹。
“林溪,”张泽禹临走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后台休息室,左航去找你了?他…看起来糟透了。”
林溪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嗯。”
“他…说什么了?”张泽禹忍不住问。
“不重要了。”林溪垂下眼帘,抱紧了怀里的东西,“都过去了。”她转身走进了宿舍楼。
**夜,深了。**
林溪坐在书桌前,台灯洒下温暖的光晕。金灿灿的奖杯和证书放在一旁,无声地诉说着荣耀。她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个画筒和旁边那个刺眼的牛皮纸文件袋上。
她沉默了很久,终于伸出手,先打开了那个牛皮纸袋。
里面是画廊正式的肖像授权协议。在乙方签名处,清晰地签着两个名字。
**林溪。** (她自己的,清秀坚定)
**左航。** (他的签名,力透纸背,带着一种近乎自毁般的沉重,最后一笔甚至微微颤抖,拖曳出一道长长的、无力的墨痕,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在签名旁边,没有任何附加条款,只有一行极其潦草、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字,像是不小心蹭上去的墨迹,又像是挣扎后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 “…频率…曾收到…”
林溪的目光死死盯在那行小字上,指尖微微发凉。曾收到…他承认了。在一切崩塌之后,在废墟之上,他留下了这样一句破碎的、迟到的回应。
她猛地合上文件,像是被烫到一般。胸口闷得发慌。
为了平复呼吸,她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打开了那个精致的画筒,抽出了里面卷好的画作。
高清微喷的质感极好,色彩还原度极高。信号塔的巨大轮廓,油画的光泽,她和左航的侧影…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张极的笔触依旧精准而富有情感,捕捉到了那个瞬间空气中无形的“电流”。画中的左航,侧脸线条冷峻,眼神却专注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的探寻。画中的她,微微仰头,眼中映着油画的色彩,嘴角带着一丝沉浸在艺术共鸣中的、纯粹的愉悦。
这幅画,凝固了一个真实的、美好的、尚未被后续风暴摧毁的瞬间。一个关于“频率”初次共振的证明。
看着画中那个眼神专注、尚带着一丝生涩探索意味的左航,再想起今晚他冲进休息室时那满眼的痛苦、绝望和卑微,想起他在授权书上那沉重颤抖的签名和那句破碎的“曾收到”…巨大的酸楚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冲垮了林溪强撑了一晚的坚硬外壳。
眼泪毫无预兆里响起,如同叹息,又如同某种决心的萌芽。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仿佛要抓住那缕早已消散在空气中的“A4”回响,也抓住那束曾将他烫得无所遁形的、名为林溪的微光。
省赛的舞台,更大,更远。
这一次,他该以何种方式,去靠近?去回应?或者,仅仅只是…不再错过?
(本章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