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韵拿着那份惊世骇俗的选题报告和一份长得吓人、包含多种稀有金属化合物、高精度传感器和定制光学元件的材料清单走进校长室时,老校长差点把保温杯里的枸杞喷出来。
“量……量子意识投影?!”老校长扶住桌子,声音发颤,“陈老师!这……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这……这听起来像科幻小说啊!评委能接受吗?还有这材料费……”
“校长,”陈韵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异常坚定,“您当初说,她们是我们冲击‘未来之星’的王牌。真正的‘未来’,往往诞生于看似科幻的构想。秦苒提供了核心理论和物理验证路径,潘明月负责将其转化为直观、可交互的艺术化模型。她们有这个能力。至于评委,”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与秦苒如出一辙的弧度,“看不懂,确实是他们的损失。材料费,我们申请特批,或者,找赞助。”
看着陈韵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信任和决心,老校长最终狠狠一拍大腿:“豁出去了!我批!赞助我去拉!大不了把我这老脸豁出去求爷爷告奶奶!”
于是,云城一中这所普通的市级重点高中,为两个高一女生一个“科幻”般的项目,开启了一场破天荒的资源倾斜。校长亲自出马,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甚至厚着脸皮联系了几位早年毕业、如今在科技公司担任高管的校友。材料清单上的东西,一件件被艰难地凑齐,送进了学校专门为她们腾出的、位于实验楼顶层一间闲置仓库改造的“未来之星工作室”。
工作室成了秦苒和潘明月的绝对领域。
这里没有窗明几净的教室,只有堆满各种仪器、线缆、金属框架和光学元件的凌乱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松香、金属和臭氧混合的奇特气味。秦苒几乎住在了这里。她穿着沾满焊锡和油污的宽大工装,刘海用一根铅笔随意别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专注得惊人的眼睛。她面前的实验台上,各种示波器、信号发生器闪烁着幽光,焊枪喷吐着蓝色的火焰,纤细的手指在精密的电路板和成堆的公式草稿间飞速切换。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只有遇到关键节点需要潘明月配合构建模型时,才会简短地吐出几个专业术语。
潘明月则像一位在废墟上起舞的精灵。她的画夹换成了大大的工程制图板,上面铺满了各种结构分解图、光影效果设计稿。她穿着同样沾满颜料和木屑的围裙,灵巧地穿梭在各种工具和材料之间。电钻、切割机、3D打印机在她手中如同听话的画笔。她用亚克力板切割出精确的棱面,用光纤编织流动的光影,用传感器捕捉微弱的电磁信号,将它们巧妙地嵌入秦苒构建的物理框架中。她的模型不仅仅是冰冷的装置,更像一件充满生命律动的艺术品,试图将秦苒笔下那些抽象的量子态和意识关联,用最直观、最震撼的方式呈现出来。
陈韵成了她们最坚实的后盾和唯一的“沟通桥梁”。她负责协调资源,抵挡外界的干扰(包括一些听闻风声后想来“参观学习”的领导和老师),更重要的是,在秦苒那过于跳跃的思维和潘明月天马行空的艺术表达之间充当翻译。她需要理解秦苒某个关键方程的含义,然后转化成潘明月能理解的空间结构和光影需求;也需要将潘明月模型中遇到的物理限制,精准地反馈给秦苒进行理论调整。这个过程,对陈韵而言,不亚于进行一场高强度的脑力风暴,却也让她见证了一场科学与艺术完美交融的奇迹正在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