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顾止欢死了。

是自杀。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剑穿心。

顾止欢的手很稳，也很快，所以顾止欢没有感到多少痛苦。

老天爷也许也是可怜她蹉跎的前半生，在最后一刻，下了一场大雨，冲洗干净顾顾止欢身上的血迹。

也好，干干净净的来，也该干干净净的走。

顾止欢弥留意识中看着周围的人由一开始的震惊再到窃窃私语，再到最后离开。

雨雾蒙蒙，顾止欢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修真者体质就是好，这么久了，顾止欢还有一口气，不过死亡已是必然的事，只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人群已经散去，毕竟大家都是很忙的，这里没乐子看了，自然也就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雨中有人撑伞而来。

她停在顾止欢面前，没有为顾止欢遮雨，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伞面上，顾止欢抬头去看。

顾止欢想笑，努力的扬起嘴角，可是多年未笑的顾止欢此刻连变换表情也做不到。

总是这样，顾止欢有过太多奄奄一息，太多不堪的时刻，而你为什么总是会在这种时候出现，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我恨你，我爱你?

面无表情的顾止欢和撑伞人对上眼睛，顾止欢已经看不清她的脸了，也许她说话了，说的什么，顾止欢听不清，但也不重要了。

顾止欢眼中的光暗了下去，没了生气。

……

三天后，东方家主为自己的养女举行葬礼。

灵幡如雪，哀乐低回。

东方主家子嗣稀薄，至今也只有东方芜穹一位亲子，顾止欢是东方家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捡回来的孩子。

现在顾止欢死了，东方家对她的葬礼那是极尽隆重。

沉香木的棺椁里，顾止欢静静地躺在其中，就像是睡着了。

金丝楠木的棺材内壁衬着素白绫罗，越发衬得她面色青白，顾止欢这个人就是极淡的，灰白的头发，灰白的眼睛，唇色也是极淡，又总是板着一张脸，更叫人不敢接近。

但是东方芜穹知道，自己的阿姐是个极好的的人，虽然不善言辞，但对自己的喜好总是记得清清楚楚，每次历练回来都会给自己带椰子糖。

东方芜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就是顾止欢，会说的第一个字就是“姐”，东方芜穹是顾止欢一手带大的，现在也该由他送走顾止欢了。

泪水在东方芜穹眼眶里打转，但东方芜穹却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一步一步一步爬上屋顶，手里拿着的是顾止欢生前常穿的的那套衣服，东方芜穹挥舞着手中的衣服——

“阿姐——”

东方芜穹的声音有些哽咽，

“回家了——”

眼泪顿时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阿姐——回家了——”

……

东方家主难得的出神，耳边是亲子的喊声，手边是养女的尸体。

“对不起……没有教好你。”

东方未央爱顾止欢吗？东方未央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最开始的时候确实只是需要一个工具，而顾止欢又是那么合格且好用，现在她死了，东方未央也分不清到底是为一个好用工具的损坏而烦恼，还是对自己孩子的死亡而感到痛心，不过一切都不重要。

“做个好梦。”

东方未央亲手合上了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