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像一柄淬了毒的苦无,穿透薄薄的纸窗,将宇智波佐助苍白的小脸切割得支离破碎。他猛地睁开眼,不是终结谷那令人作呕的混合着铁锈与泥土的腥气,也不是木叶医院消毒水那刺鼻的味道。空气里浮动着一股熟悉又令人心悸的、若有似无的甜腥——是血的味道,属于宇智波的血。窗外,族地特有的、象征宁静祥和的团扇家纹灯笼在夜风里微微摇晃,投下摇曳不定的暗红光影,如同凝固的血滴。
灭族前夜。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收缩都牵扯着灵魂深处那道从未愈合的、名为终结谷的巨大裂痕。指尖下意识地抚过光洁的脖颈,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鸣人那混蛋最后留下的滚烫热度与窒息般的触感。他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注定要被血色浸染、被谎言与背叛彻底撕裂的夜晚之前。
不…不要!脑海里瞬间炸开母亲倒下的身影,父亲沉默而绝望的脊背,还有…鼬那双冰冷、写满痛苦与决绝的万花筒写轮眼!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窒息感扼住了喉咙。前一世所有的痛楚、所有的软弱、所有因那可笑的羁绊而生的犹豫,都是导致这场惨剧的根源!那双属于孩童的漆黑眼眸深处,属于终结谷的冰冷杀意和刻骨的疲惫疯狂滋长,几乎要满溢出来。
斩断!必须斩断一切!在鼬的屠刀落下之前,在那些虚假的温情再次成为束缚手脚的枷锁之前。唯有绝对的孤独,才是通向真正力量、通向复仇的唯一路径。那个金发碧眼的吊车尾…漩涡鸣人…这个名字在舌尖滚过,带着终结谷呼啸的风声和刺目的电光。这一次,绝不能再让那愚蠢的羁绊靠近半分!
他翻身下床,小小的身体包裹在深蓝色的宇智波族服里,动作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僵硬与沉重。走到窗边,庭院里那棵熟悉的樱树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怪兽。他死死盯着那阴影,仿佛要将其刻入骨髓,作为孤独之路的起点。
***
木叶隐村的演练场,午后的阳光毒辣得如同淬火的针尖,毫不留情地刺在裸露的皮肤上。空气被晒得发烫、扭曲,蒸腾起一层迷蒙的氤氲。汗珠沿着佐助光洁的额头滚落,滑过紧绷的嘴角,砸在脚下被踩得板结的泥土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机械地重复着投掷苦无的动作,每一次抬手、挥臂、甩腕,都带着一股要将空气撕裂的狠戾劲道。
“咄!咄!咄!”
苦无精准地钉在木靶的红心,尾部的圆环兀自震颤不休,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声音单调、枯燥,却奇异地压下了他胸腔里翻腾的、属于终结谷的惊涛骇浪。汗水浸湿了后背的族徽,紧贴着皮肤,带来一丝黏腻的不适。他需要这种纯粹的、消耗体力的重复动作,需要这尖锐的金属破空声,来强行镇压灵魂深处那个金发身影带来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混乱漩涡。
然而,这强行维持的、如同绷紧弓弦般的专注,却在下一秒被一阵异常的能量波动狠狠打断。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古老凶戾气息的查克拉,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冷水,猛地在不远处的树丛后炸开!那气息阴冷、狂暴,充满了原始的不祥,与这阳光明媚的训练场格格不入!
佐助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捏着苦无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漆黑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缩成针尖大小!不可能!这气息…这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狂暴与憎恨…是九尾!那个被封印在吊车尾体内的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时间点?在灭族前平静得令人窒息的午后?终结谷的记忆碎片带着血光汹涌而至,那个浑身包裹着九尾查克拉外衣、如同野兽般咆哮的金色身影与眼前这诡异的气息瞬间重叠!
一股冰冷的寒气顺着脊椎急速攀升,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是巧合?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巨大变故?
没有任何犹豫,佐助像一只被惊动的黑猫,无声无息地矮下身,将自己完全隐藏在灌木丛浓密的阴影里。呼吸被强行压到最低,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敲打。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眼前几片碍事的叶子,锐利的目光穿透枝叶的缝隙,死死锁定了前方一小块被阳光切割出来的空地。
然后,他看到了。
漩涡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