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微光

深秋的细雨裹着凉意渗进走廊，林晚抱着教案匆匆跑向办公室，发梢还沾着细密的水珠。推开门的瞬间，她听见几个同事压低声音的议论——"听说这次教师风采大赛的评委名单里有陆副校长"、"那肯定严格到骨子里，去年他当评委时直接给了三个老师不及格"。

手中的教案差点滑落，林晚强装镇定地回到座位。自上次咖啡泼洒事件后，她每次见到陆沉舟都会心跳加速，更别提即将在赛场上直面他的审视。手机在抽屉里震动，是班长发来的消息："林老师！我们偷偷给你准备了惊喜，明天比赛加油！"配图是全班同学举着手绘加油牌的照片，幼稚的字迹让她眼眶发烫。

比赛当天，阶梯教室坐满了观摩的老师和学生。林晚站在后台反复核对课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转身时，陆沉舟正抱着文件夹站在三米开外，深灰色西装衬得他眉目愈发冷峻，唯独看向她时，目光里多了几分柔和："紧张？"

"有...有点。"林晚攥着翻页笔的手指发白。陆沉舟上前半步，抬手替她整理好歪斜的衣领，这个过于亲昵的动作让她浑身僵硬。"放轻松，"他的声音带着雪松般的沉稳，"把台下的人都当成高三（2）班那群小混球。"

这句话成功逗笑了林晚，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陆沉舟低头看表："还有十分钟，我先去评委席。记住，你准备的教案已经足够出色。"转身时，袖口不经意间掠过她的手背，带着体温的触感让林晚脸颊发烫。

随着主持人报幕，林晚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多媒体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台下学生席上突然举起的加油牌，"林晚女神冲鸭"几个大字旁边还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目光不自觉扫过评委席，陆沉舟正垂眸翻看评分表，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今天我们要赏析的是《致橡树》，"林晚打开课件，声音比想象中更平稳，"在舒婷的诗里，爱情不再是攀援的凌霄花，而是并肩站立的橡树与木棉。"她调出互动环节，让学生们分享心中理想的爱情模样。

"是像我爸妈那样，"前排男生挠着头说，"我爸每天早起给我妈做早餐，二十年都没间断过。"教室里响起善意的哄笑，林晚正要点评，却听见评委席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抬头望去，陆沉舟不知何时放下了评分表，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当课程进行到高潮部分，教室后门突然被推开。教导主任急匆匆走到评委席旁，在陆沉舟耳边低语几句。林晚看见他骤然皱起的眉，以及起身时带倒椅子的脆响。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才发现自己紧张得掌心全是汗。

比赛结束时，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林晚独自收拾着讲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身看见陆沉舟倚在门框上，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露出白衬衫下流畅的腰线："抱歉，临时有教育局的紧急会议。"

"没关系的，陆副校长。"林晚低头整理U盘，却被他伸手按住手腕。温热的掌心透过衬衫袖口传来，让她呼吸一滞。"我看了全程，"陆沉舟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表现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阶梯教室的顶灯在他眸中碎成星子，林晚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突然，走廊里传来学生的打闹声，陆沉舟松开手后退半步，恢复了往日的疏离："明天来我办公室，有关于比赛的事和你说。"

次日清晨，林晚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前，犹豫许久才敲响雕花木门。门内传来"请进"的声音，她推开门，看见陆沉舟正在泡茶。青瓷茶杯腾起的白雾中，他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纽扣，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

"坐。"陆沉舟将泡好的茶推到她面前，龙井的清香混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味，"虽然比赛结果还没公布，但你肯定能进前三。"他调出电脑上的比赛录像，"不过这里的互动环节可以再优化些，比如..."

林晚认真地记着笔记，偶尔抬头时，会撞见陆沉舟专注的目光。窗外的银杏叶簌簌飘落，阳光斜斜照进来，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突然，他伸手拿走她发间沾到的落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发烫的耳垂："走神了？"

这句话带着亲昵的调侃，林晚慌乱地低头，却听见他轻笑出声。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陆沉舟瞥了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冷淡。他挂断电话，将手机倒扣在桌面："继续说，这里的教学方法..."

然而接下来的半小时，林晚完全听不进他的建议。她注意到陆沉舟频繁摩挲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直到下课铃响起，她才如梦初醒地起身："陆副校长，我...我先回去了。"

"等等。"陆沉舟叫住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上次咖啡弄脏了西装，本来想等比赛结束再给你。"打开盒子，里面是支限量版钢笔，笔帽上刻着她名字的缩写。

林晚正要推辞，他已经转身继续处理文件："算是提前庆祝你获奖。"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却藏不住耳尖淡淡的红晕。走出办公室时，林晚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手中钢笔还带着他掌心的余温。走廊尽头，暮色渐浓，而某些情愫，正在深秋的凉意里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