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如雷,踏碎了北境清晨的薄雾。徐熙昭的白玉剑在鞍边轻晃,剑穗上沾着的霜花随着马背起伏簌簌落下。常潇宁策马与她并肩,突然伸手拽住她的缰绳:"等等。"
他指向远处山脊——几缕黑烟正扭曲着升上天空,不是炊烟,而是烽火。
"狼烟阵已经烧到青峪关了。"常潇宁声音发紧,"比我们预计的快了整整两日。"
徐熙昭眯起眼睛,突然从怀中掏出那半块虎符。阳光下,虎符内侧的纹路清晰可见——那根本不是兵符该有的纹饰,而是一幅微缩地图。
"母亲留下的不是兵符..."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藏兵处。"
常潇宁凑近细看,呼吸突然一滞。地图上标注的位置,正是当年昭阳公主修建的、早已废弃的北境军械库。那个被世人遗忘的地方,地下三层藏着足以武装三千精兵的装备。
"驾!"
两匹战马如离弦之箭冲向西北方向。风裹着细雪拍在脸上,徐熙昭却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她忽然明白昭阳公主当年为何执意要在荒僻处修建那个军械库——这位看似柔弱的公主,早在那时就已经预见今日之祸。
军械库的入口掩在一片白桦林中。常潇宁用枪尖挑开爬满藤蔓的石板时,徐熙昭注意到他左手虎口处新添了一道伤口,鲜血正顺着枪杆缓缓流下。
"你......"
"小伤。"他头也不回,"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机关。"
话音未落,石板下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徐熙昭本能地扑向常潇宁,两人滚出数丈远。原先站立的地方,三排铁矛破土而出,寒光森森。
"母亲的手笔。"徐熙昭苦笑,"她总说最危险的机关要留给最信任的人。"
她从发间拔下一根银簪,轻轻插入石板边缘的凹槽。机关声再次响起,这次是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的声音。扑面而来的不是霉味,而是淡淡的松油香——有人定期在维护这里。
火把点亮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整整齐齐的三千套玄甲在火光中泛着幽蓝的光泽,每一套旁边都摆着强弓硬弩。最中央的台座上,静静躺着一柄长剑——与徐熙昭的白玉剑一模一样,只是剑鞘上刻着"昭阳"二字。
"这是......"
常潇宁突然单膝跪地:"末将参见昭阳公主。"
徐熙昭愕然转头,只见阴影处走出一个佝偻老者,白发如雪,面容却意外地年轻。老人左手缺失了两根手指,右手却稳稳持着一盏油灯。
"老奴等了十八年。"老人声音沙哑,"终于等到公主归来。"
油灯照亮了他衣领上的徽记——一朵残缺的芙蓉花。徐熙昭突然想起小时候,昭阳公主总爱哼的那首摇篮曲:"芙蓉开处是吾家......"
"三殿下的人已经过了黑水河。"老人语出惊人,"他们带着霹雳雷火,要炸毁青峪关。"
常潇宁猛地起身:"什么时候?"
"明日黎明。"老人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这是公主留给您的。她说...等到天下芙蓉都开了,才能给您看。"
徐熙昭接过信的手微微发抖。信纸展开的瞬间,一滴泪砸在纸上——那上面只有寥寥数语:
"吾儿熙昭,若见此信,当知汝非吾亲生,乃先帝血脉。当年宫变,双生子一留一送,留者为质,送者为...刃。"
信纸背面,用朱砂画着一幅简易地图,标注着青峪关下三条隐秘的水道。
常潇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要用水道运火药!"
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悠长凄厉。老人脸色大变:"狼烟阵变了调子...关破了!"
徐熙昭一把抓起昭阳剑,剑刃出鞘的龙吟声中,她仿佛听见那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说:"去吧,我的女儿,去做你该做的事。"
三千玄甲在晨光中列阵,铁甲反射着冰冷的光。徐熙昭翻身上马,昭阳剑直指北方:"今日,我们回家!"
常潇宁的黑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那个一马当先的背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昭阳公主对他说过的话:"这世上最锋利的剑,往往藏在最柔软的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