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将无数破碎的光斑泼洒在喧嚣之上，震耳欲聋的电子乐浪头般一波波撞击着耳膜。空气里混杂着昂贵的香水味，雪茄的焦香，还有酒精蒸腾出的那股子不管不顾的放纵气息。
沈薇陷在VIP区一张巨大的U型丝绒卡座里，几乎被淹没在熟悉的笑闹声浪中。严浩翔那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贺峻霖、宋亚轩、张真源，还有今晚被沈薇临时征用当挡箭牌的刘耀文，全在这儿了。
桌上堆满了空酒瓶，刚开的几支黑桃A正由穿着考究的服务生小心翼翼地往冰桶里插。
严浩翔还没来。因为一个跨国会议拖住了脚。手机屏幕上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半小时前他助理发来的。
“严总会议延长，请稍候。”
有点烦。沈薇抓起桌上刘耀文刚给她倒满的酒杯，又是一大口灌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莫名蹿起的一小簇无名火。
“哟，几位玩得挺开心啊！”
一个带着点刻意洋腔的男声突兀地插了进来，油腻腻的，像滴在热铁板上的黄油。
笑声戛然而止。几个人同时抬眼。
“看几位面生，第一次来零度？”
“这位小姐真是明艳照人，气质非凡，不知有没有荣幸……”
贺峻霖“我们朋友聚会，不方便”
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显然没料到会被这么直接地挡回来。他舔了舔嘴唇，眼神里多了点自以为是的玩味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别这么见外嘛”
“交个朋友而已。我叫……”
宋亚轩“朋友？”
宋亚轩“我们这位小祖宗，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攀朋友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
男人脸上的假笑终于挂不住了，眼神里透出一丝被冒犯的恼意。
“小姐，给个面子嘛。这里谁不知道我……”
沈薇“面子？”
沈薇彻底被他的厚脸皮激怒了，心头那点因严浩翔迟到而起的烦躁和被冒犯的不爽瞬间冲顶，混合着几杯酒下肚后腾起的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
沈薇“抱歉啊，我有男朋友了”
身体微微前倾，伸出手臂，指尖越过桌面，精准地指向坐在沈薇斜对面，正因为宋亚轩的话而挑眉看好戏的刘耀文。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宋亚轩转酒杯的手指停住了，眼睛瞪得溜圆，贺峻霖温和的笑容僵在脸上，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张真源捏紧的拳头都忘了松开，嘴巴微张。
而被沈薇指着的刘耀文本人，正捏着酒杯往嘴边送的动作彻底石化。
刘耀文“我…”
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半个音节，视线惊恐地从沈薇脸上移开，越过她的肩膀，死死盯住卡座的入口阴影处，仿佛那里盘踞着什么择人而噬的猛兽，脸上写满了我命休矣的绝望。
沈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指尖还停留在指向刘耀文的可笑姿势上。
然后，那个声音响起了。
严浩翔“她男朋友，什么时候换人了？”
“啪嗒。”
沈薇手中的高脚杯再也握不住，失手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深金色的酒液泼洒出来，在暗红色的绒毛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不规则的污迹。
严浩翔。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刚从冰山里凿出来的雕塑。
深灰色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外套随意地拎在臂弯，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领口敞开着两颗纽扣，那条价值不菲的深蓝色领带被扯得松松垮垮，歪斜地挂在脖子上，透着一股风尘仆仆的倦意。
刚才还笑得前仰后合的宋亚轩，此刻像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涨红了脸，拼命地想把笑声憋回去，肩膀一耸一耸的。
张真源和贺峻霖则飞快地低下头，一个专注地盯着自己酒杯里所剩无几的酒液，仿佛那是琼浆玉液，另一个则研究着桌面上木纹的走向，仿佛发现了宇宙的奥秘。
刘耀文“翔……翔哥！”
刘耀文“天地良心！误会！天大的误会！我……”
他语无伦次，慌乱地摆手，恨不能立刻原地消失。
严浩翔没理会他，甚至没再看任何人。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他经过沈薇身边时，没有停顿，也没有看她。但沈薇清晰地嗅到了一丝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点皮革和烟草的味道，那是属于他独有的，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走到主位前，并没有立刻坐下。手臂一扬，将拎着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抛在旁边的空位上。
严浩翔“刘总”
严浩翔“解释一下？”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那称呼更是疏离得可怕。
刘耀文“我……我……”
刘耀文彻底慌了神，舌头像打了结，求救般地看向沈薇，眼神里全是“姑奶奶你害死我了”的控诉和绝望。
沈薇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发颤。完了，这次真的玩脱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念头在嗡嗡作响。
他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沈薇敏感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严浩翔“撒谎精”
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耳语，不再是刚才那种冰封千里的质问，而是变成了一种带着金属质感的，缓慢的，近乎磨人的低喃，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细碎的冰粒，擦过她的耳膜。
沈薇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沉到谷底。
严浩翔“现在知道怕了？”
严浩翔“刚才…”
严浩翔“叫别人男朋友的胆子呢？”
短暂的停顿后，那低沉磨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毒蛇吐信，带着一种残忍的，洞悉一切的了然，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地，将我最深的窘迫剖开。
严浩翔“耀文”
刘耀文“翔哥！”
刘耀文“我发誓！我对薇薇，啊不，对沈小姐，绝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纯粹是江湖救急！那不长眼的玩意儿纠缠她，她……她一时情急……”
他语速飞快，恨不得把心剖出来自证清白，眼神急切地在沈薇和严浩翔之间来回扫视，寻求一丝认可或赦免。
严浩翔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平静的目光像无形的探照灯，照得刘耀文头皮发麻，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他只是微微侧过脸，目光再次落回沈薇身上。
就在这时，他开口了。
严浩翔“下次再有人不长眼……”
严浩翔“直接告诉”
严浩翔“她是严浩翔的未婚妻”
未婚妻？！
这三个字像平地惊雷，在沈薇脑子里轰然炸响！沈薇猛地抬起头，撞进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里。
张真源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爆笑出来，随即意识到场合不对，赶紧死死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贺峻霖和宋亚轩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震惊，错愕，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在脸上交织变幻。
刘耀文更是彻底呆若木鸡，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仿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炸得魂飞天外。
他……他在说什么？！
严浩翔“走了”
然后，他朝她伸出了手。
最终，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沈薇鬼使神差地，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顺从和悸动，慢慢抬起了自己那只还有些发颤的手，轻轻地，试探性地，放进了他宽大的掌心。
下一秒，他温暖而有力的手指倏然收紧，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力道，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卧槽！！！未婚妻？！”
“翔哥！你什么时候……”
“姑奶奶！你瞒得我们好苦啊！”
沈薇像个提线木偶，被他紧紧牵着手，一路穿过喧嚣迷离的舞池边缘，穿过弥漫着酒气和香水味的通道。
他一直没有说话。
地下车库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和尘埃的气息。他牵着沈薇，径直走向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车门等候在一旁。
走到车边，他终于停下脚步。
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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