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树

问询室的空气像被凝固的铅块，录音笔里最后那个咬牙切齿的“工藤新一”像根细针，扎得柯南指尖微微发颤。林夏瞥见他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攥紧，指节泛白，连忙将视线移向目暮警官跳动的眉骨：“警部，他们想嫁祸给我，那枚耳钉……”

“耳钉的花纹正在比对数据库，”佐藤警官推门进来，手里扬着份报告，“但更奇怪的是这个——张磊住处搜出的半张照片，边缘残留的显影液成分，和二十年前‘月影岛事件’现场遗留的类型一模一样。”

柯南猛地抬头。月影岛事件——那是父亲工藤优作早年经手的悬案，凶手用乐谱杀人，现场曾发现过特殊配方的显影液。难道组织的触手早就伸向了过去的旧案？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录音笔，菱形压痕在掌心硌出微凉的触感。

“帝丹小学必须重新勘查，”目暮警官拍板，“高木，你带林夏同学回学校，注意保护她的安全。江户川——”

“我知道！”柯南不等他说完就跳起来，“我去少年侦探团集合，说不定步美他们见过那个拍照的人！”他故意把滑板摔在地上，趁弯腰捡的时候迅速按下变声器，用新一的声音对着领结麦克风低语：“目暮警官，注意教学楼三楼的储物柜，显影液气味最浓的地方。”

警笛声渐远时，樱花树正落着今年最后的花瓣。林夏走在教学楼走廊，绷带下的伤口被穿堂风一吹，突然泛起尖锐的疼。高木警官举着证物袋在前头引路，袋子里装着从三楼窗户缝里刮出的微量粉末——柯南说是柑橘香调的男士香水，和昨晚黑色轿车尾气里的气味吻合。

“林夏同学，”步美的声音从美术教室传来，“你看这个！”

教室后排的画架上蒙着防尘布，元太掀开时惊飞了两只瓢虫。画布上是未完成的樱花写生，角落用铅笔淡淡描着个戴白手套的轮廓。光彦蹲在地上，指尖划过地板缝隙：“这里有新蹭的油漆，颜色和仓库里的稀释剂一样。”

柯南跪下身，用放大镜照亮油漆渍边缘——那里果然有个极浅的菱形压痕，和张磊照片上的印记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阿笠博士说过，组织早期用菱形压纹机标记“待处理”物品，五年前才换成蛇形标记。难道这个偷拍者用的是旧型号机器？

“柯南！”林夏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指向窗外。操场边的樱花树下，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正往自动售货机里塞硬币，袖口露出半截银色手链——和环卫车司机的饰品一模一样。

“别惊动他！”柯南压低声音，从书包里摸出纽扣摄像头。男生买了罐咖啡，却没喝，只是将罐子放在花坛边缘，转身时口袋里掉出张折叠的纸条。

光彦眼疾手快捡起来，展开后脸色发白：“上面写着‘三点天台，带照片交换’，还有这个……”纸条背面用红笔画着个歪扭的鸢尾花，和证物袋里的耳钉花纹完全一致。

“鸢尾花是组织中层干部的标记，”柯南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在试探我们。”他突然想起什么，抓起光彦手里的纸条对着阳光照——纸纹里隐隐透出细小的字母“NOC”，那是国际刑警组织标记卧底的代码。

高木警官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杂音：“总部报告，追踪到刀疤男的手机信号在帝丹小学钟楼！重复，钟楼——”

话音未落，天台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柯南踩着滑板冲出去，林夏紧随其后，绷带在风里挣开，血珠顺着额角滴在楼梯扶手上。三楼走廊尽头，那个戴手链的男生正用膝盖抵住一个黑影，手里的美工刀闪着寒光。

“放下刀！”高木举枪上前，却在看清黑影脸时猛地愣住——那是帝丹小学的美术老师，小林澄子。她手腕上缠着绷带，正是昨天林夏在巷子里抓伤的位置。

“老师？”步美捂住嘴，“你为什么……”

小林老师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鸢尾花的花语是绝望，对吗？”她猛地扯掉假发，露出左耳后那个菱形刺青，“张磊那个蠢货，以为偷了我们的标记耳钉就能上位，却不知道那是送他上路的墓碑。”

柯南的滑板在她脚边急停，镜片反射出钟楼方向闪过的红光：“你在拖延时间！真正的交易在钟楼——”

话音未落，天台传来爆炸声。林夏冲出去时，正看见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从钟楼窗口跃下，怀里抱着个黑色箱子。她下意识抛出书包，拉链头砸中男人脚踝，对方踉跄着撞在樱花树干上，箱子摔开，里面滚出的不是照片，而是十几个装着淡蓝色液体的试管。

“是APTX4869的半成品！”柯南瞳孔骤缩，捡起一支试管，标签上用俄文写着“NOC-13”。他突然想起录音笔里的对话——“再提那个名字，你就和张磊一样下场”，难道这个代号NOC-13的卧底，就是当年在月影岛留下显影液的人？

鸭舌帽男人突然掏出枪，子弹擦着林夏发梢钉进树干。柯南拽着她滚到花坛后，却看见男人脖颈处渗出黑血，嘴角勾起诡异的笑：“晚了……组织的清理程序，从来不留活口。”他按下手腕上的银色手链，蓝光闪过的瞬间，整个人化作白烟消散在樱花雨中。

只剩下那支摔碎的试管，淡蓝色液体渗入泥土，竟在地面腐蚀出一个清晰的菱形凹痕。林夏盯着凹痕，突然想起父亲遗物里的旧档案——二十年前月影岛事件的现场照片里，凶手留下的乐谱边缘，似乎也有个类似的压痕。

“柯南，”她捡起半片没被腐蚀的标签，“NOC-13……你父亲当年追查的那个‘幽灵乐手’，会不会就是……”

少年侦探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钟楼顶端渐渐散去的烟雾。那里残留着一股极淡的柑橘香，和他在工藤宅地下室闻到的、属于母亲的旧香水味，竟然有七分相似。

夕阳将钟楼染成铁锈色时，目暮警官的对讲机传来佐藤的声音：“头儿，化验结果出来了——张磊照片上的显影液，确实和月影岛事件的样本同源。另外，我们在美术教室的画架后找到了这个。”

证物袋里躺着半枚烧剩的胶片，图像已经模糊，只能辨认出一个戴礼帽的男人背影，手里拿着指挥棒，站在满月下的钢琴前。柯南的指尖刚触到胶片边缘，突然听见林夏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个背影……”她指着胶片角落，“和我父亲失踪前最后一张工作照里的嫌疑人，一模一样。”

晚风卷起最后几片樱花，掠过少年侦探冰凉的眼镜片。柯南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街灯，想起录音笔里那个被掐断的名字，想起母亲旧香水瓶上的菱形刻纹，突然意识到，这场从旧仓库燃起的火，早已蔓延到十八年前那个月光笼罩的夜晚。而帝丹小学的樱花树下，除了暗纹与影子，或许还埋着比APTX4869更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