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伦敦裹着刺骨寒意,伍尔孤儿院后院的泥土还结着薄霜。
后面几天苏砚蹲在偶尔老槐树旁,指甲缝里嵌满冻硬的泥块,目光却死死盯着地面——那里蜿蜒着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像液态金属渗入土壤,每当云层漏下阳光,纹路就泛起细碎的涟漪。
"又在看这个?"清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汤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苍白的手指捏着半片桦树皮,上面刻着与地面相似的螺旋符号。少年漆黑的瞳孔映着微光,突然蹲下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新添的抓痕——显然又和院里的孩子起了冲突。
苏砚递过藏在身后的破布:"先处理伤口。"汤姆却将树皮塞进他掌心,指尖残留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比这个重要。"话音未落,他已伸手触碰地面纹路,指腹刚一接触,那些银色微光骤然腾起,在空中凝成缠绕指尖的光带,甚至在他苍白皮肤上投下流动的星芒。
"别动!"苏砚抓住汤姆的手腕,却摸到惊人的滚烫,仿佛有团火焰在皮肤下燃烧。光带消散后,少年盯着发红的掌心沉默良久,喉结滚动着挤出一句:"为什么只有我......"尾音隐没在呼啸的风声里。
苏砚斟酌着措辞,将前世记忆中的"地脉共鸣"理论娓娓道来:"魔法不仅存在于血脉,也沉睡在自然万物中。这些纹路或许是古老魔法阵的残片,而你......"他顿了顿,"能唤醒它们。"汤姆突然抓起枯枝,在泥地上复刻记忆中的符号,歪扭的线条竟渗出墨色流光,与地面纹路遥相呼应。
此后半个月,两人几乎将课余时间耗在后院。阴雨天时,纹路会发出蜂鸣般的震颤;月光下,树影投射在纹路上能组成奇异图案。苏砚冒险偷来厨房面粉,将纹路拓印在硬纸板上,次日却发现图案如活物般扭曲变形。更诡异的是,每当汤姆靠近,附近的金属物件都会轻微震动。
转机出现在整理旧物时。苏砚在发霉的储物箱底层摸到皮质日记本,1903年的字迹已模糊不清:"...月圆之夜,发光符号指向地窖第三块砖石...老院长说那是禁忌之地...我听见石头在唱歌..."纸页间还夹着干枯的月桂花,与他们在阁楼发现的符号图鉴气味如出一辙。
"汤姆!"苏砚冲进杂物间,正撞见少年用碎瓷片拼蛇形图腾。听到"月圆之夜",汤姆手中的瓷片应声而碎,锋利边缘割破手指。血珠滴落的瞬间,整面墙壁的霉斑突然组成相同的螺旋纹路,空气中弥漫开铁锈与硫磺混合的气味。
终于等到月圆夜,云层如幕布缓缓拉开。汤姆握着用铁勺改造的"魔杖",按推演的顺序在空中勾画。当最后一笔完成,整座后院陷入死寂,连风声都凝固了。地面纹路破土而出,在空中交织成旋转的魔法阵,阵眼处浮现出模糊的建筑轮廓——尖塔、拱桥,还有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拱门。
苏砚的呼吸停滞在胸腔。魔法阵中心迸发出耀眼光芒,恍惚间,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闪过:戴尖帽的老人、悬浮的蜡烛,还有银发少年递来的青苹果。光芒消散时,汤姆掌心的伤口正以诡异速度愈合,淡粉色疤痕蜿蜒如蛇,而远处孤儿院的铁门,不知何时已爬满与地面相同的银色暗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