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

黎明时分，桥洞下的旧机器人社区已经开始活动。喜羊羊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小企正和几个机器人在角落里交换零件和能量块。

"醒了？"小企转过身，胸前新安装的能源核心发出稳定的蓝光，"我补充了73%的能量，足够带你去羊村了。"

喜羊羊收拾好背包，注意到小企把昨晚收集的大部分电池都留给了其他机器人，只带了两块最小的备用。兔型机器人悄悄塞给他一罐自制的金属润滑剂，小声叮嘱："小心新型巡逻队，得到情报说，他们最近升级了热感应系统。"

离开桥洞，小企带着喜羊羊沿着一条废弃的排水管道前进。管道内壁长满了发光的苔藓，提供了微弱的照明。喜羊羊的蹄子在潮湿的金属面上打滑，不得不扶着墙壁慢慢前进。

"这条管道建于城市扩建前，"小企的机械音在封闭空间里带着回声，"现在只有我们这些'不存在的'还在使用它。"

走了约莫半小时，前方出现光亮。他们爬出管道，来到一片开阔的工业废墟。生锈的巨型机械骨架像恐龙化石般矗立在晨雾中，远处新型号机器人的巡逻飞行器像秃鹫一样在空中盘旋。

"我们必须穿过这片区域，"小企压低声音，"新型号很少降落到地面巡逻，但绝对不能被发现。"

喜羊羊点点头，跟着小企在废墟间快速穿行。突然，小企猛地拉住他，将他拽到一堵残墙后面。喜羊羊刚要开口，小企的机械手就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三个通体银白的新型机器人从空中降落，它们的外壳在晨光下闪着冷酷的光芒，胸前的红色扫描器有规律地扫过地面。其中一个突然转向他们藏身的方向。

"检测到异常热源。"机械化的声音毫无感情。

小企的眼睛闪烁了几下，迅速从胸仓中取出一个小装置按在地上。装置发出几乎听不见的高频声波，几只机械老鼠从废墟中窜出，分散了新型机器人的注意力。

"旧型号干扰器，只能争取三十秒。"小企拉着喜羊羊向另一堆废墟移动，"快走！"

他们刚躲到一台废弃的起重机后面，远处就传来爆炸声——干扰器被摧毁了。喜羊羊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他能感觉到小企的散热器正在高速运转。

"前面三百米有个地下通道入口，"小企指向远处一个几乎被杂草完全覆盖的金属盖，"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他们弯着腰在废墟间穿行，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时，一道刺眼的红光突然笼罩了他们。

"发现非法旧型号及未知生物体。"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喜羊羊抬头，看到五架新型巡逻机器人呈扇形包围了他们，武器端口已经打开。

小企立刻挡在喜羊羊前面，右翼弹出一个小型力场发生器："跑！往入口跑！"

喜羊羊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电磁脉冲就击中了小企。企鹅机器人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重重摔在地上，力场发生器冒着黑烟。

"小企！"喜羊羊想去扶它，却被另一道脉冲击中旁边的地面，冲击波将他掀翻。

"目标已丧失反抗能力，准备回收。"新型机器人降落在他们周围，其中两个向小企走去，手臂变形为切割工具。

喜羊羊挣扎着爬起来，挡在小企前面："住手！它是我的朋友！"

新型机器人停顿了一瞬，扫描光束扫过喜羊羊："检测到非登记生物，建议一并回收。"

切割工具发出高频震动声，向喜羊羊逼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面高速冲来，将最近的新型机器人撞飞出去。

"趴下！"一个陌生的女声喝道。

喜羊羊本能地扑倒，随即听到一连串电磁爆破声。当他再次抬头时，所有新型机器人都倒在地上，外壳上跳动着蓝色的电弧。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他们面前，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长柄武器。

"你们没事吧？"神秘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年轻女性的面孔，左眼是机械义眼，闪着淡紫色的光。

喜羊羊赶紧去查看小企的情况。企鹅机器人的眼睛忽明忽暗，胸前的能量读数正在急速下降。

"它的核心稳定器受损，"神秘女性蹲下来快速检查，"必须立刻带回基地。"她从腰间取出一个小装置按在小企胸口，机器人的能量下降速度稍微减缓。

"你是谁？"喜羊羊警惕地问。

"预，地下抵抗组织成员。"她简短地回答，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更多巡逻队会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预轻松地扛起小企，示意喜羊羊跟上。她带着他们来到那个被杂草覆盖的金属盖前，输入一串密码后，盖子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欢迎来到新世界。"预讽刺地说，率先走下阶梯。

阶梯似乎没有尽头，不断向下螺旋延伸。随着深入，墙壁上开始出现手工安装的荧光灯带，照亮了粗糙的隧道。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气味，还夹杂着某种喜羊羊说不出的苦涩味道。

终于，阶梯尽头出现了一道厚重的金属门。预在门旁的生物识别板上按下手掌，门缓缓滑开，刺眼的白光从里面涌出。

喜羊羊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当他的视线适应后，眼前的景象让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至少有十个足球场大小。无数集装箱和预制板房组成了错落有致的居住区，狭窄的通道间挤满了机器人——各种型号、各种大小的旧机器人。有些缺少肢体，用简陋的自制零件替代；有些外壳严重破损，露出里面的线路和机械结构；还有些看起来相对完整，但眼睛的光芒暗淡，行动迟缓。

"这里是'方舟'，旧机器人为数不多的避难所。"预轻声说，扛着小企穿过自动分开的机器人群，"跟我来，医疗室在中央区。"

喜羊羊跟在后面，最让他心痛的是，所有这些机器人在看到预扛着受伤的小企经过时，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用各自的方式表达关切——点头，挥手，或是发出特定的声波频率。他们明明处境如此艰难，却仍然关心着一个他人的安危。

医疗室实际上只是一个用集装箱改造的空间，里面摆满了各种修复设备，大多数看起来都是从垃圾场拼凑来的。一个高大的犬型机器人——胸前标着"MD-09医疗型"—立刻接手了小企。

"电磁脉冲灼伤了核心导管，"医疗机器人快速诊断，"需要更换三个耦合器和一根能量传输线。"它转向预，"库存还剩最后一套QE系列的零件。"

预毫不犹豫地点头："用吧。"

喜羊羊站在角落里，看着医疗机器人熟练地操作着。小企的外壳被打开，露出里面复杂的机械结构。许多零件已经锈蚀或变形，显然这台机器人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正规维护了。

"它会没事的，"预走到喜羊羊身边，"MD-09是我们最好的机械医生。"

喜羊羊点点头，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你们？"

预的机械眼闪烁了一下："因为在这个世界，更新换代就意味着旧型号必须消失。新型机器人需要证明他们更优秀，而人类...人类总是喜欢新鲜事物。"

她带着喜羊羊走出医疗室，来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这里有一台老旧的投影仪，正在循环播放地表城市的宣传片——光鲜亮丽的新型机器人在为人类提供各种服务。

"我们曾经也是那样，"预指着投影，"直到下一代产品上市。根据《智能机械更新法案》，所有过时型号必须强制回收销毁，为新型号腾出市场空间和资源。"

过去的过去，羊村里的各种科技设备，慢羊羊村长虽总是热衷于升级换代，但旧设备要么被收藏在实验室，要么送给需要的村民继续使用。

"这太不公平了..."他喃喃道。

预苦笑一声："公平？这座城市建立在无数旧机器人的'尸体'上。我们这些逃出来的，也能像老鼠一样生活在地下。"

就在这时，医疗室的门滑开，MD-09走了出来："手术完成，但患者需要至少八小时的核心自检。不建议移动。"

预点点头，然后对喜羊羊说："既然你要等小企恢复，不如跟我去见一个人。他对你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