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指尖轻轻叩问着这个世界。我站在妹妹的房门前,手里端着刚热好的牛奶,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很暗,像是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应星,我进来了。"我轻声说着,用肩膀推开了门。
房间里一片狼藉。书本散落一地,台灯倒在地上,玻璃碎片像星星一样散落在木地板上。妹妹蜷缩在床角,双臂环抱着膝盖,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的手腕上有新鲜的伤痕,像一条条红色的蚯蚓爬在苍白的皮肤上。
"又摔东西了?"我放下牛奶,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些碎片,在她身边坐下。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膝盖里。我伸手想抚摸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小时候,她最喜欢我摸她的头。那时候她的头发又软又顺,像丝绸一样从我的指缝间滑过。现在,她的发丝干枯如稻草,缠结在一起,仿佛她内心的混乱有了实体。
"疼吗?"我指了指她手腕上的伤痕。
她终于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桃子。"姐姐,"她的声音嘶哑,"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像一把刀插进我的心脏。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后,她问过无数次同样的问题。而我,永远给不出答案。
小时爸妈外出打工,但他们只带走了妹妹“有妹妹已经够了,你要懂事,等我们有能力了再接你去,你要好好跟爷爷奶奶生活,知道了吗?"
那天,我和妹妹拥抱了很久,她哭得很伤心。我爱妹妹,但我又恨她,恨她夺走了他们的爱,也夺走了我的童年。
后来父母离婚,那年,我十岁,妹妹六岁。法院判决妹妹跟妈妈,我跟爸爸。但爸爸很快再婚,新妻子带来了一个儿子。我的房间被改成了婴儿房,我被送到爷爷奶奶家。
"你是姐姐,要懂事。"爸爸说这话时甚至没有看我的眼睛。
妈妈带着妹妹搬去了另一个城市。每次我去看望她们,妹妹总是紧紧抓着我的衣角,生怕我消失。妈妈的新男友会摸妹妹的头发,夸她可爱。那时候我就觉得不舒服,但我说不出为什么。
直到那个深夜,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妹妹微弱的啜泣声。妈妈坐在走廊长椅上,新做的指甲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
"妈!他强奸了应星!"我抓着她的肩膀摇晃,"报警啊!"
妈妈甩开我的手,鲜红的嘴唇颤着:"别胡说!你知道立案要多少手续吗?”她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我们刚安定下来,你非要毁了一切吗?"
我看向病房,透过玻璃窗看到妹妹正机械地啃咬自己的手腕,护士慌忙阻止她。那一刻我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能保护妹妹的只有我。
"有妹妹已经够了,你要懂事。"爸爸当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现在我终于懂了,所谓"懂事"就是眼睁睁看着伤害发生还要保持沉默。
后来,我们在一个雨夜偷偷溜走,只带了几件衣服和一点钱。妹妹十一岁,我十五岁,两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像两片落叶在寒风中飘荡。
高中的走廊永远充满刺耳的笑声和窃窃私语。我站在转角处,看着妹妹的书包被几个女生抢走,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她们指着她的笔记本大笑,那上面有妹妹画的蝴蝶——她唯一的慰藉。
"怪胎!"一个女生尖声叫道,"听说她被她妈妈的男朋友玩坏了,真恶心!"
妹妹跪在地上,颤抖着捡拾散落的纸张。她没有哭,没有反抗,就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欺凌。我想冲上去保护她,但我知道这只会让情况更糟。我们刚在这个城市安定下来,我不能冒险失去这份工作。
那天晚上,妹妹洗澡的时间比平时长很多。我推开浴室门时,看见她蜷缩在浴缸里,水已经冷了。她的手臂上有新的伤痕,血丝在水中晕开,像一朵朵小小的红花。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用浴巾裹住她颤抖的身体。
"姐姐已经很累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我紧紧抱住她,感受她瘦骨嶙峋的身体在我怀中颤抖。
妹妹辍学后,情况时好时坏。有些日子,她会对我微笑,甚至帮我做家务。她会画很多蝴蝶,说它们代表自由和重生。我会天真地以为她在好转,直到下一次崩溃来来临。
那天早上异常平静。妹妹甚至做了早餐——煎糊的鸡蛋和烤焦的面包。她对我微笑,那笑容太过明亮,几乎刺痛我的眼睛。
"姐姐,路上小心。"她在门口送我,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
上班时,我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了我。我丢下工作冲回家,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
房间里静得可怕。妹妹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她的手腕垂在床边,血已经浸透了床单,在地板上汇成一片暗红色的湖泊。她的表情很平静,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
我跪倒在地,世界在眼前分崩离析。直到我的膝盖被什么东西硌到——一块锋利的碎玻璃,边缘还沾着血迹。旁边是她最后的画:一只被钉在标本框里的蝴蝶,下面写着一行小字:妈妈不要我,世界不要我,只有姐姐要我。现在连我都不要我自己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我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爱你",就像过去无数次做过的那样。但这一次,再也没有回应。
"我的观察力似乎很好,好到她隐埋在心底的小情绪我能看得一清二楚,但又似乎很差,差到连她是演的我都看不出来。"
2月24日,我的爱人已经离开了两年,今天是她的生日,傍晚我买了一束月季,带它去了埋葬我爱人的那片大海。爱人那么胆小又怕黑,我担心她在下面会找不到投胎的路,所以,我去找我的爱人了,我抱着月季缓缓走向大海,去拥抱我的爱人。
“应星别怕, 姐姐来保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