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余烬冰冷地沉淀在霍格沃茨的每一个角落,渗入被咒语灼黑的石墙,混合着雨水和难以名状的悲伤。哈利·波特站在城堡西翼一处相对完好的露台上,望着下方还在进行的清理工作。远处禁林的边缘泛着新绿,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焦糊味和某种……空洞的回响。
他累极了。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那最后一战中被抽干耗尽。救世主的荣光像一件过于沉重、并不合身的斗篷,压得他喘不过气。人们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敬畏,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一阵轻微而迟疑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停在了几步开外的地方。
哈利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那种独特的、混合了昂贵古龙水和某种清冷气息的存在感,在战后这片废墟中显得格外突兀,又诡异地熟悉。
德拉科·马尔福。苍白,消瘦,像一株被暴风雨摧残过后、勉强挺立的苍白水仙。他不再穿着斯莱特林精致的校袍,而是一身简单的黑色麻瓜服饰,衬得他脸色愈发透明,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他父亲已被收押,马尔福家族摇摇欲坠,昔日的傲慢被一种沉重的、近乎麻木的沉寂所取代。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七年的敌对、阵营的殊途、咒语的交锋、还有天文塔上那个无法挽回的、充满恐惧与懦弱的选择。战争的结束并未抹平这些沟壑,只是将它们暴露在更为刺眼的阳光下,沉默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站着,沉默地望着被损毁的庭院。空气中只有风声和远处传来的隐约人声。
“他们要把被打人柳移走。”德拉科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干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没有看哈利,目光落在远处那棵伤痕累累的巨树上。
哈利微微动了一下。“嗯。”他发出一个单音节。他知道。那棵树在最后时刻绞碎了一个试图从通道潜入的食死徒。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尴尬,紧绷,却又奇异地没有敌意。
“我……”德拉科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被风吹散,“我母亲……她让我谢谢你。”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节泛白,“在法庭上的证词。”
哈利终于侧过头,看向德拉科。后者依然固执地盯着远处,侧脸线条紧绷,下颌收紧,仿佛说出这句话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哈利知道,纳西莎·马尔福那句谎话救了他的命,而他在威森加摩前陈述了这点,以及德拉科在马尔福庄园没有指认他的事实。这并非出于原谅,更像是一种……对真相的固执。
“我只是说了事实。”哈利平静地回答。
德拉科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毫。他慢慢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眸终于对上了哈利的绿眼睛。那里面不再有以往的讥诮、傲慢或厌恶,只剩下一种疲惫的、荒芜的坦诚,以及某种哈利读不懂的、深藏的挣扎。
“我知道。”德拉科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但还是……谢谢。”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纠缠。七年来的无数画面在无声中飞速掠过——初入霍格沃茨火车上幼稚的伸手、球场上的追逐、尖叫棚屋的魔杖相向、有求必应屋的厉火吞噬……那些憎恨、愤怒、恐惧,此刻在废墟之上,奇异地褪去了尖锐的色彩,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近乎悲凉的底色。
德拉科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哈利的脸,掠过他额头上那道已经黯淡但依旧存在的闪电伤疤,他眉宇间沉淀的疲惫,他紧抿的、失去了笑意的嘴角。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在他灰蓝色的眼底翻涌,是悔恨?是愧疚?还是某种……连他自己都恐惧承认的东西?
哈利也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死对头,如今被战争和家族命运压弯了脊梁,只剩下苍白和沉默。他发现,自己心中那积攒了七年的恨意,不知何时起,竟也变得模糊而疲惫,被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所取代。他们都被这场战争剥夺了太多,重塑了太多。
“波特……”德拉科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连贯。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向前迈了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哈利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看到他那双盛满了挣扎和某种绝望希冀的眼睛。
“我……”德拉科的喉结剧烈地滚动,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那时候……在天文塔……我……”
他的声音哽住了,灰蓝色的眼眸里漫上一层清晰的水光,在夕阳下折射出破碎的光芒。他没有说下去,也无法说下去。所有的辩解、忏悔、或者别的什么,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哈利静静地望着他,望着那双终于不再掩饰痛苦和脆弱的眼睛。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不是魔杖,而是空着的、沾着灰尘的手,轻轻地、迟疑地,碰触了一下德拉科冰冷颤抖的手指。
只是一个极其短暂的触碰,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两人之间厚重的冰层。
德拉科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被烫到,又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他反手用力攥住了哈利的手指,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哈利的骨头。他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上哈利的肩膀,单薄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哈利没有抽回手。他任由德拉科紧紧抓着,感受着那冰冷的指尖传来的剧烈颤抖和绝望的力度。他抬起另一只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地、生疏地,落在了德拉科微微佝偻的背上。
这是一个笨拙的、迟来的安抚。不是为了原谅,或许也谈不上宽恕。只是两个在战争废墟中同样疲惫、同样伤痕累累的灵魂,在绝望的灰烬里,凭借本能靠近唯一一点熟悉的温度,寻求一丝渺茫的慰藉。
德拉科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他没有抬头,只是用额头抵着哈利的肩膀,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破碎不堪:
“……对不起……”
这个词轻得像羽毛,却沉重得像烙铁,砸在哈利的心上。不是为了某一件具体的事,而是为了所有的一切。
哈利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肩头传来的微凉湿意和那份沉重的依靠。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布满残砖碎瓦的露台上,像一个沉默的、迟来的拥抱。
战争夺走了太多,但也烧毁了一些曾经的壁垒。在废墟之上,某些被深深掩埋的情感,或许正以另一种方式,悄然滋生。
爱意的到来并非总是盛大宣告。有时,它只是废墟尽头一个沉默的倚靠,一次颤抖的握手,一句迟到了太久、承载了太多重量的道歉。
以及,在这一切之后,那悄然降临的、带着泪水咸涩和灰烬气息的……第一个吻。
特别嘉宾:漫语蕊
虽然很久没有更新了,但是你依旧每天勤奋的打卡,这让我很开心!!!谢谢你!!
一位兴奋的作者
通知:因为学业问题不能经常更新了,但只要有时间还是会更的!祝大家新的学期天天向上,未来事业有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