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时速1

摩托车引擎的咆哮撕裂了夜的寂静。

马嘉祺俯身在车把上，黑色头盔下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时速表的指针已经逼近120，夜风如刀般刮过他的皮衣，却浇不灭他胸腔里那团躁动的火。

"夜枭，警察设卡了！掉头！"耳机里传来同伴急促的警告。

马嘉祺咒骂一声，猛地扭转车头。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摩托车几乎与地面平行，在千钧一发之际拐入一条狭窄的小巷。警笛声从主街道传来，越来越近。

"操。"他啐了一口，目光扫视四周。前方是一所高中的围墙，墙上爬满藤蔓。没有犹豫，他加速冲向围墙，在即将撞上的瞬间腾空而起——

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松开车把，双手抓住围墙边缘。摩托车失去控制撞在墙上，发出轰然巨响。马嘉祺双臂发力，敏捷地翻过围墙，稳稳落在校园内的草地上。

警笛声渐行渐远。

他扯下头盔，露出一头被汗水浸湿的黑发和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十八岁的马嘉祺有着不符合年龄的锐利眼神和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僵住了。

月光下，一个修长的身影倚在天台栏杆上，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

那人穿着整洁的校服，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在夜风中轻轻飘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马嘉祺，镜片后的眼睛冷静得可怕。

马嘉祺认出了他——宋亚轩，高三A班的学霸，学生会主席，全校老师的宠儿。

"看够了吗，好学生？"马嘉祺挑衅地扬起下巴，心跳却莫名加速。月光勾勒出宋亚轩完美的侧脸线条，让他想起那些女生课间偷偷讨论的话——"宋学长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宋亚轩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在月光下缭绕，模糊了他的表情。

"你会被开除的。"马嘉祺恶意地提醒道，"好学生不该抽烟。"

宋亚轩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淡："问题少年不该翻墙逃课。"

两人隔空对视，谁都没有移开视线。马嘉祺突然笑了，露出那颗标志性的虎牙："彼此彼此。"

他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宋亚轩的声音："你的车在外面。"

马嘉祺脚步一顿。那辆摩托车是他用打工三个月的钱买的二手货，是他唯一的财产。

"所以？"

"所以，"宋亚轩掐灭烟头，声音里有一丝马嘉祺读不懂的情绪，"明天早上六点，西门保安换班，你可以把它弄进来。"

马嘉祺转身，眯起眼睛："为什么要帮我？"

宋亚轩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飘在夜风中："因为有趣。"

第二天清晨，马嘉祺如约来到西门。晨雾中，宋亚轩已经站在那里，校服一丝不苟，仿佛昨晚那个抽烟的叛逆少年只是幻觉。

"这边。"宋亚轩简短地说，领着他穿过一条隐蔽的小路。两人合力将受损的摩托车推进了学校废弃的自行车棚。

"谢了。"马嘉祺不情愿地道谢，却看见宋亚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熟练地点燃。

"你经常这样？"马嘉祺忍不住问。

宋亚轩吐出一个烟圈："哪样？"

"装乖学生。"

宋亚轩笑了，那笑容让马嘉祺心头一颤："彼此彼此，夜枭。"

马嘉祺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

"地下赛车圈的新星，谁不认识？"宋亚轩靠近一步，马嘉祺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某种冷冽的香水味，"只是没想到会是我们学校的问题学生。"

马嘉祺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想怎样？举报我？"

宋亚轩摇摇头，眼神突然变得深邃："恰恰相反。我对你很感兴趣，马嘉祺。"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马嘉祺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全校公认的完美学长会对他"感兴趣"，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跳会因此加速。

一周后，马嘉祺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马同学，"校长推了推眼镜，"鉴于你多次违反校规，经校委会讨论，决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马嘉祺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已经预感到接下来要听到什么——停课、转学，或者直接开除。他无所谓地想着今晚去哪里飙车。

"从今天起，宋亚轩同学将负责监督你的日常行为。"校长的话让他猛地坐直了身体。

办公室门被推开，宋亚轩走了进来，脸上挂着那种完美的微笑："我会好好'照顾'马同学的。"

马嘉祺瞪大眼睛，在校长看不见的角度对宋亚轩比了个中指。宋亚轩面不改色，却在转身时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那触感让马嘉祺瞬间红了耳根。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噩梦。宋亚轩无处不在——早晨在校门口等他，课间检查他的作业，午休时坐在他对面吃饭，放学后"护送"他回家。

"你能不能别像个跟屁虫一样？"某天放学后，马嘉祺终于爆发了，将宋亚轩堵在空教室里。

宋亚轩淡定地整理书包："这是校长的指示。"

"放屁！"马嘉祺一拳砸在宋亚轩耳边的墙上，"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宋亚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两人的脸近在咫尺，马嘉祺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

"我想了解你，"宋亚轩的声音低沉，"想知道为什么一个能考年级前十的人要装成差生，为什么明明有家却总睡在网吧，为什么——"

"闭嘴！"马嘉祺猛地推开他，胸口剧烈起伏，"别假装你了解我！"

宋亚轩被推得撞在讲台上，眼镜歪了，却依然平静："那就告诉我真相。"

马嘉祺冷笑："真相就是，我讨厌你们这些装模作样的优等生，尤其是你，宋亚轩。"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宋亚轩的眼神变了，那种完美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缝。马嘉祺看见了他眼底闪过的痛苦，转瞬即逝。

"你知道吗，"宋亚轩慢慢站直身体，"有时候最叛逆的事，就是做真实的自己。"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马嘉祺的心脏。他转身冲出教室，没有看见宋亚轩摘下眼镜后疲惫的表情。

那天晚上，马嘉祺又去了地下赛车场。他需要速度，需要危险，需要忘记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但当他跨上摩托车，脑海中却全是宋亚轩那句"最叛逆的事就是做真实的自己"。

比赛开始前，他的手机响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今晚有警察突击检查。——A」

马嘉祺盯着那个字母"A"，心跳漏了一拍。他收起手机，默默离开了赛场。

回到家——如果那个空荡荡的公寓可以称为家的话——他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纸袋。里面是几本高二的复习资料，一本《摩托车维修入门》，还有一盒创可贴。没有署名，但马嘉祺知道是谁。

他坐在门口，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父亲——如果那个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男人可以称为父亲——发来的信息，说这个月的生活费已经打了。

马嘉祺没有回复。他抬头看着夜空，想起了天台上的宋亚轩，想起他抽烟时微蹙的眉头，想起他说"我对你很感兴趣"时认真的眼神。

第二天，马嘉祺破天荒地按时到校，甚至提前了十分钟。宋亚轩如常在校门口等他，看见他时挑了挑眉。

"早。"马嘉祺生硬地说，递过去一杯咖啡，"给你的。"

宋亚轩愣住了，接过咖啡时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马嘉祺迅速缩回手，假装整理书包掩饰自己发烫的脸。

"谢谢。"宋亚轩轻声说，嘴角微微上扬。

两人并肩走向教学楼，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马嘉祺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发现宋亚轩也在看他。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移开视线，却又忍不住笑了。

这一刻，马嘉祺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也许，他想，做真实的自己并没有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