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的校园比往常更加喧闹。
马嘉祺刚踏进校门，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窃窃私语像毒蛇的信子，从各个角落向他吐来。
"就是他，和宋学长..."
"没想到宋亚轩居然喜欢这种类型..."
"肯定是马嘉祺勾引的，你看他那张脸..."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不至于冲上去给那些长舌的家伙一人一拳。走到储物柜前，他发现上面被人用红色马克笔涂满了不堪入目的字眼——"婊子"、"同性恋"、"去死"。
马嘉祺冷笑一声，从书包里掏出湿巾，用力擦拭那些字迹。墨水已经渗入金属表面，怎么擦都留下淡淡的红痕，就像他永远洗不掉的过去。
"需要帮忙吗？"
宋亚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马嘉祺转身，看到他穿着整洁的校服，领带一丝不苟，表情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马嘉祺注意到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显然一夜未眠。
"不用。"马嘉祺生硬地回答，"你应该离我远点，除非你想被口水淹死。"
宋亚轩置若罔闻，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酒精喷雾和一块软布，开始帮马嘉祺清理柜门。他的动作很轻，却很坚决。
"你没必要这样。"马嘉祺压低声音，"你的好名声——"
"我不在乎。"宋亚轩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两人沉默地并肩作战，终于将柜门恢复了大半原貌。走廊上的议论声更大了，有人甚至明目张胆地拿出手机拍照。
"校长办公室，现在。"教导主任阴沉的脸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你们两个。"
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校长、教导主任和宋亚轩的父母已经就座。马嘉祺站在角落，感觉自己像个待审的犯人。宋父西装革履，面容冷峻；宋母妆容精致，嘴角下垂。他们甚至没看马嘉祺一眼，仿佛他是什么脏东西。
"亚轩，解释一下。"宋父的声音像冰刀划过玻璃。
宋亚轩站得笔直："照片是角度问题，我们只是在讨论钢琴曲。"
"钢琴？"宋母尖声说，"你什么时候又开始弹琴了？医生说过那对你——"
"我没事。"宋亚轩打断母亲，声音微微发抖，"马嘉祺只是我的监管对象，仅此而已。"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扎进马嘉祺的心脏。虽然理智上知道宋亚轩别无选择，但情感上他还是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
校长清了清嗓子："无论如何，这件事已经对学校声誉造成了影响。宋同学，你作为学生会主席，更应该以身作则。"
"我理解。"宋亚轩点头，"我愿意辞去学生会主席职务。"
"什么？"校长和宋父同时出声。
马嘉祺震惊地看着宋亚轩。他知道那个职位对宋亚轩有多重要——那是他完美履历中关键的一环，是通往名校的敲门砖。
"不行！"宋父厉声说，"亚轩，别任性。"
"我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宋亚轩平静地说，"至于马嘉祺，他没有任何过错，不应该受到处罚。"
校长和宋父交换了一个眼神。马嘉祺敏锐地注意到，宋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好吧，"校长妥协了，"宋亚轩暂时停职反省，马嘉祺...留校察看。如果再有任何违纪行为，立即开除。"
离开办公室后，马嘉祺一把抓住宋亚轩的手腕："你疯了吗？为了我放弃学生会？"
宋亚轩轻轻挣脱："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什么意思？"
"我累了，马嘉祺。"宋亚轩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累了扮演那个完美无缺的宋亚轩。"
马嘉祺想说什么，但上课铃响了。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翘掉这堂课。他们溜上天台，这里是少数几个没有监控的角落之一。
宋亚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熟练地点燃。马嘉祺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你父母...很严厉？"马嘉祺小心翼翼地问。
宋亚轩吐出一口烟圈："我父亲是市检察院副院长，母亲是医学院教授。他们的人生容不得任何瑕疵，包括他们的儿子。"
马嘉祺突然明白了那些手腕上的伤痕从何而来。
"钢琴...是怎么回事？"他换了个话题。
宋亚轩的表情柔和了一些："我六岁开始学琴，曾经梦想成为钢琴家。十二岁那年，在一次重要比赛前，我...崩溃了。舞台上完全弹不出来，像个傻子一样呆坐着。"他苦笑一下，"从那以后，父母禁止我碰钢琴，认为那是我'情绪不稳定'的根源。"
"但你还是偷偷弹。"
"只有在深夜，当所有人都睡了的时候。"宋亚轩看向远方，"直到遇见你，你是第一个听我弹琴的人。"
马嘉祺胸口一阵发紧。他想说些什么，但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最后，他只是轻轻碰了碰宋亚轩的肩膀，一个无声的安慰。
接下来的几天，校园里的风波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有人匿名在论坛上发布更多"猛料"——宋亚轩抽烟的照片、马嘉祺地下赛车的视频。两人走到哪里都是指指点点和异样的目光。
更糟的是，"毒蛇"一伙人不知怎么找到了马嘉祺的学校。周五放学后，他们在校外围堵了马嘉祺。
"哟，这不是'夜枭'吗？"毒蛇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听说你喜欢男人？要不要试试真正的男人什么滋味？"
他的同伙发出恶心的笑声。马嘉祺数了数，对方有五个人，个个膀大腰圆。他悄悄摸向书包里的扳手，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宋亚轩站在巷子口，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脱下校服外套，慢条斯理地卷起衬衫袖子，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滚开，小白脸。"毒蛇嗤笑，"这不关你的事。"
宋亚轩没有理会，径直走到马嘉祺身边："你没事吧？"
马嘉祺摇头，低声道："你不该来，他们很危险。"
宋亚轩微微一笑，那笑容让马嘉祺脊背发凉——冰冷、锋利，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宋亚轩。
"我比你想象的更危险。"他说。
毒蛇不耐烦了："聊够了吗？兄弟们，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第一个冲上来的混混被宋亚轩一个利落的过肩摔放倒在地。马嘉祺瞪大眼睛——宋亚轩打架的样子像个训练有素的格斗家，每一招都精准狠辣，毫不拖泥带水。
"愣着干什么？"宋亚轩在撂倒第二个人的间隙喊道。
马嘉祺这才回过神来，加入战局。两人背靠背，竟然配合得天衣无缝。毒蛇的人很快发现踢到了铁板，丢下几句狠话就仓皇逃走了。
战斗结束，马嘉祺气喘吁吁地看着宋亚轩："你从哪学的这些？"
宋亚轩重新戴上不知何时摘下的眼镜，又恢复了那副优等生的模样："父亲认为一个检察官的儿子必须会保护自己。六岁开始学的柔道和散打。"
马嘉祺突然笑了："宋亚轩，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宋亚轩也笑了，伸手擦去马嘉祺嘴角的血迹："彼此彼此，夜枭先生。"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同时僵住了。宋亚轩的手指停在马嘉祺唇边，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马嘉祺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和刚刚打斗后的一丝汗味，奇怪的是，一点也不难闻。
"我们...该回去了。"宋亚轩率先退开，声音有些不稳。
马嘉祺点点头，心跳快得不正常。
周末，马嘉祺接到宋亚轩的电话，说想带他去个地方。他们坐公交车来到城郊的一个小湖边。这里人迹罕至，湖水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
"我小时候常来这里。"宋亚轩说，"当我需要逃避的时候。"
马嘉祺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打了个漂亮的水漂："你？逃避？"
"不相信完美学生宋亚轩也会逃跑？"宋亚轩学着他的样子扔石头，却只听到"扑通"一声。
马嘉祺大笑，手把手教他正确的姿势："像这样，手腕用力。"
他们的手又一次接触，这次谁都没有急着分开。石头在水面上跳了四下，宋亚轩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做到了！"
马嘉祺看着他孩子气的笑容，胸口涌起一种陌生的温暖。这个宋亚轩与学校里那个冷冰冰的学生会主席判若两人，真实、鲜活，让人移不开眼。
回程的公交车上，宋亚轩靠着窗户睡着了。夕阳给他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随着呼吸轻轻颤动。马嘉祺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碰触那微微张开的唇，却在最后一刻转向，轻轻拂去他肩头的一根头发。
周一，更大的风暴降临了。有人在学校公告板上贴满了放大的照片——不仅有音乐教室的"亲密照"，还有他们在湖边、在天台、在修理店的种种画面。每张照片上都用红笔写着"变态"、"恶心"等字眼。
最糟的是，马嘉祺的父亲被叫到了学校。
马父一身酒气闯进校长办公室，二话不说就给了马嘉祺一耳光："丢人现眼的东西！"
马嘉祺咬着牙不吭声，嘴角渗出血丝。宋亚轩想上前，却被自己父亲死死拉住。
"马先生，请冷静。"校长尴尬地劝道。
"冷静？"马父冷笑，"我儿子搞同性恋，你让我冷静？"他转向马嘉祺，"从今天起，你被禁足了。放学直接回家，敢迟到一分钟，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会议在混乱中结束。马嘉祺被父亲拽着领子拖出办公室，连看宋亚轩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禁足的日子像一场噩梦。马父变本加厉地监控马嘉祺的一举一动，稍有不顺就拳脚相加。马嘉祺背上又添了新伤，但他不在乎。他满脑子都是宋亚轩——他现在怎么样？他父母有没有为难他？他还...想见自己吗？
一周后的深夜，马嘉祺被窗玻璃上的轻响惊醒。他悄悄拉开窗帘，看到宋亚轩站在楼下，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马嘉祺的心跳快得要蹦出胸膛。他做贼似的溜出家门，几乎是用跑的来到宋亚轩面前。
"你怎么来了？"他压低声音，"太危险了！"
宋亚轩没说话，只是拉起他的手，塞给他一部手机："我不能经常来。这个你藏好，只有我知道号码。"
马嘉祺握紧那部还带着宋亚轩体温的手机，喉咙发紧："谢谢。"
"还有..."宋亚轩犹豫了一下，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马嘉祺，"坚持住。"
这个拥抱转瞬即逝，却在马嘉祺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宋亚轩已经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床上，马嘉祺把手机藏在床垫下，手指轻抚过被宋亚轩碰过的地方。他想起那个短暂的拥抱，宋亚轩身上淡淡的香气，和他说话时呼在自己耳边的热气...
一个可怕的认知击中了他：他可能，不，他确实喜欢上了宋亚轩。
不是作为朋友，不是作为学长，而是想要触碰、想要拥有、想要...亲吻的那种喜欢。
这个念头让马嘉祺既恐惧又兴奋。他翻身把脸埋进枕头，试图压抑胸腔里那股汹涌的情感。但越是压抑，宋亚轩的身影就越发清晰——弹钢琴时微蹙的眉头，打架时凌厉的眼神，教他打水漂时灿烂的笑容...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马嘉祺慌忙掏出来，屏幕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想听你修车的声音。晚安。」
马嘉祺把手机贴在胸口，第一次感到，也许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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