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从噩梦中惊醒时,冷汗已经浸透了里衣。
他猛地坐起身,五指死死按住心口,那里空空荡荡,没有金丹运转的温热,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的灵力,溃散了。
自从在崖底被阴虎符反噬,他的经脉就像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灵力每运转一寸,便如万蚁噬心。蓝忘机以银针封穴,琴音固魂,才勉强保住他一条命,可金丹……这辈子怕是也是无缘了。
魏无羡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尝试凝聚灵力,可指尖只泛起一丝微弱的光芒,转瞬即逝。
他苦笑一声,喃喃道:“这下可真是……废人一个了。”
窗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魏无羡迅速收敛神色,抬头时已经换上了惯常的笑脸:“含光君,你回来了?”
蓝忘机端着一碗药站在门边,白衣如雪,眉目清冷,只是眼下隐约泛着淡淡的青影。他走进来,将药碗放在案几上,目光在魏无羡汗湿的额角停留了一瞬:“做噩梦了?”
魏无羡笑嘻嘻地摆手:“哪能啊,我就是热得慌。”
蓝忘机没说话,只是伸手搭上他的脉门。
魏无羡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蓝忘机稳稳扣住。
“别动。”
蓝忘机的指尖微凉,灵力顺着经脉探入,如涓涓细流,温和却不容抗拒地在他体内游走。魏无羡忽然觉得心口一烫,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这股灵力触动了,可还未等他细究,那股暖意又消失无踪。
蓝忘机收回手,眸色微沉:“灵力又散了。”
魏无羡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反正我也用不着打架,散了就散了呗。”
蓝忘机抬眸看他,目光如古井无波,却又似暗流汹涌:“魏婴,你可知灵力溃散的后果?”
魏无羡笑容一僵。
他当然知道。
灵力溃散,意味着寿元衰减,意味着……他可能活不过三年。
静室里一时沉寂。
良久,魏无羡轻咳一声,故作轻松道:“蓝湛,你该不会是想给我输灵力吧?我可警告你,我这身子现在就是个漏风的筛子,你输多少都是白搭。”
蓝忘机沉默片刻,忽然道:“今夜子时,随我去后山。”
魏无羡一愣:“去干嘛?”
蓝忘机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见一个人。”
魏无羡盯着那碗药,热气氤氲间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他伸手端起药碗,指尖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几滴药汁溅在袖口,洇开一片暗色。
——连一碗药都端不稳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仰头将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比往日更甚,激得他眼眶发酸。
窗外传来小辈们练剑的声音,剑气破空,清越如铃。魏无羡下意识摸了摸腰侧——从前那里挂着随便后来本该挂着陈情,如今却空空如也。
“魏前辈!”蓝景仪的声音由远及近,“您看见思追了吗?”
魏无羡迅速调整表情,推开窗笑道:“怎么,我家小思追丢了?”
蓝景仪急得跺脚:“不是!泽芜君让他去取古籍,可他去了两个时辰都没回来!”
魏无羡挑眉:“什么古籍这么要紧?”
“听说是……”蓝景仪突然压低声音,“和阴虎符有关的。”
魏无羡指尖一颤。
阴虎符……
那东西明明已经碎在了崖底,为何蓝家还在查?
他正想再问,却见蓝景仪突然瞪大眼睛,指着他惊叫:“魏前辈!你的脖子!”
魏无羡一愣,抬手摸向颈侧——那里的黑纹不知何时蔓延开来,如藤蔓般爬上下颌,纹路间隐隐泛着金光。
“没事,”他迅速放下手,扯了扯衣领遮住,“被虫子咬了。”
蓝景仪将信将疑,还想再问,却被突然出现的思追拉走。
魏无羡关上窗,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摸出一面铜镜。
镜中,黑纹已经爬到了耳后,金光流转间,竟隐约形成鳞片状的纹路。
——像龙鳞。
他猛地扣下镜子。
“魏婴。”
蓝忘机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魏无羡手一抖,铜镜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蓝湛,”他干笑一声,“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啊?”
蓝忘机弯腰拾起铜镜,目光在那道裂痕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魏无羡:“疼吗?”
魏无羡眨眨眼:“什么?”
蓝忘机抬手,指尖轻轻抚上他颈侧的黑纹。
那一瞬间,魏无羡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蓝忘机的指尖冰凉,可触碰到的皮肤却烫得吓人。黑纹下的血管突突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不疼,”魏无羡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哑,“就是有点痒。”
蓝忘机收回手,眸色深沉如墨:“子时,别迟到。”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挺拔如松,唯有袖口处一点暗红格外刺眼——那是血。
魏无羡盯着那抹血色,忽然想起蓝景仪的话。
——和阴虎符有关的古籍。
——蓝忘机袖口的血。
——颈侧越来越明显的龙鳞纹。
一切似乎都有了联系,却又像隔着一层雾,看不真切。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下,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当年剖丹时留下的。
“金丹啊金丹……”他轻声自语,“这次又要怎么折腾我?”
窗外,暮色渐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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