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年跪在地上，手还在发抖。芯片在他掌心泛着冷光，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林知已经往出口跑了，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急促的节奏。
"别碰那些纸。"她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陈斯年低头，脚边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纸片。字迹潦草，反复出现"心跳继承计划"字样。他弯腰想捡，却被她拽住手腕。
"没时间了。"她扯住他的手腕时，掌心微凉，指尖有些粗糙。不是那种常年不沾阳春水的手，而是经历过太多战斗与挣扎的手。她的动作很急，却很稳，像是早已习惯在危机中行动。
脚步声从正门传来，整齐划一，像是某种机械装置。陈斯年咬牙，跟着她往上跑。脚步踩在台阶上，咯吱作响。空气里漂浮的尘埃被搅动，在微弱的光线中起舞。医院外传来引擎声，由远及近。
林知加快脚步，推开暗门的瞬间，晨光涌了进来。两人穿过走廊，来到后院。墙角那几辆生锈的推车发出轻微的震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碰到了。
陈斯年停下脚步，回头望去。风掠过空旷的院子，吹动了病床上的床单。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朝主楼跑去。
"你疯了吗？"林知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臂，"他们马上就要到了！"
"协议。"陈斯年喘着气，"原始协议还在下面。"
"沈默不会只留一份。"林知盯着他，"你现在回去，就是在送死。"
脚步声骤然加快，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陈斯年握紧芯片，手心已经出汗。
"我必须拿回来。"他说，"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林知沉默了几秒，忽然松开手："好，我替你引开他们。"
"你疯了？"这回轮到陈斯年抓住她。
林知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我本来就不是'人'，对吧？"她转身就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陈斯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脚步声骤然加快，像是被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陈斯年咬牙，重新冲进主楼。
地下房间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霉味。陈斯年踹开门冲进去，金属桌上的投影仪还在微微发热，玻璃盒里的泛黄纸张清晰可见。
他扑过去，手指颤抖地打开盒子。纸张边缘已经泛黄，纸面微微卷曲。
"心跳继承计划——人工心脏宿主转移程序。"几个字刺进瞳孔，像一记重锤砸在胸口。
他继续翻找，突然注意到协议背面有一行小字。
"若我失败，请将心跳交给斯年。"
呼吸猛地停滞。这不是普通的器官捐献协议，而是一份关于人工心脏移植的完整计划书。从三年前开始，每一个步骤都被精心设计。
他的心跳加快，胸腔里的人造心脏也随之跳动得更快。
"滴——"
尖锐的警报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急促。陈斯年把协议塞进怀里，正要起身，忽然看见终端旁边多了一个插槽。
芯片表面刻着"心跳不止于此"，他毫不犹豫地将它插了进去。
蓝光瞬间亮起，整个房间被照亮。沈默的影像出现了。还是那个病房，还是那张苍白的脸。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悲伤，而是带着一种平静的坚定。
"我知道你会来。"她的声音虚弱但清晰，"当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我已经无法亲自告诉你真相。"
陈斯年跪坐在地，仰头望着投影。
"三年前的那场手术，是我主动提出的。李哲医生没有修改协议，是我自己签下了所有条款。我需要钱支付你的治疗费用，也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她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我知道你会恨我，可我真的没有选择。当你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时候，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陈斯年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请求李哲医生让我参与人工心脏移植实验，成为第一个接受者。"沈默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知道风险很大，但我愿意赌。如果我能活下来，就能看着你继续生活。如果我失败……至少你还能活下去。"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胸前的人造心脏。
"现在你明白了吧，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心跳不止于此'，这句话藏着整个计划的核心秘密。你才是最终的宿主，三年前那场手术，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投影开始扭曲，画面闪烁不定。
"替我……好好活着。"
蓝光熄灭，房间重归黑暗。外面传来剧烈的枪声和爆炸声。陈斯年猛地站起身，冲向楼梯。他的脚步急促，心脏狂跳。
刚跑出地下室，就听见一声闷响，紧接着是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他冲进大厅，看见林知倒在地上。她的防护服破损严重，胸口的机械构造裸露在外，发出不规则的电流声。
她的手臂无力地垂在地上，蓝光在她眼中忽明忽暗。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艰难地开口，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陈斯年扑过去，蹲下身，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她的体温很低，像是冬日里的冰块。
"沈默的协议……"她低声说，"我骗了你。她早就知道你会回来取那份文件。她说……如果你真的来了，就说明你已经准备好了。"
陈斯年愣住。
"你到底是谁？"
林知笑了，笑容很轻，却带着几分苦涩。
"我是沈默的意识复制体。"她说，"她是宿主，我是继承者。心跳继承计划的终极目标，就是让人工心脏成为意识的载体。"
她抬手，轻轻触碰自己的胸口。
"沈默的心脏……不仅是你的心脏，也是她意志的延续。而我，就是承载这份意志的容器。"
陈斯年瞳孔一缩。
"你说你是……她？"
"不，我不是。"林知摇头，"我只是她的延续。我有她所有的记忆、情感、甚至性格。但我也有了自己的感受。"
她望向陈斯年，眼神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我喜欢你，斯年。不是因为沈默的记忆，而是因为我自己的心。"
她伸手想碰他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
"可惜……我已经走到了终点。"
她胸口的机械构造发出最后一声嗡鸣，蓝光熄灭。她的身体开始数据化，像雪花点一样逐渐消散。
陈斯年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替我……好好活着。"
最后一句话飘散在空气中。
陈斯年跪在地上，久久未动。胸腔里的人造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像是回应某种召唤。芯片在他怀中微微发热，蓝光透过布料映出一道模糊的轮廓。
他低头，看见协议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新字。
"心跳继承程序启动——宿主认证中。"
他猛然抬头，看见窗外晨光初现，医院外的天际泛起一抹淡金色。远处传来引擎声，越来越多。
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了。
他站起身，将协议和芯片紧紧攥在手中。人造心脏在胸腔里跳动得越来越快，像是在呼唤下一个继承者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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