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礼堂又热又挤。开学典礼快结束了。空气里有汗味和新书纸的味道。林染藤坐在最后一排，位置很不好。

她能看到的只有前面同学的后脑勺和讲台的一点点角落。很无聊。她低头玩手里刚发的《学生手册》，手指在封面上蹭来蹭去。

偶尔抬头往前看，她能看到前面高二（一）班区域。坐在最靠近走道第一排的是个男生，他叫沈聿白。林染藤认识他，或者说全校没人不知道他。开学考试他是第一名，甩开第二名很多分。听说他还拿过很厉害的数学竞赛奖。他个子高，穿校服也比别人好看。他就是那种，大家提起名字就知道很牛的人。

他坐得很直，不像旁边有些人歪歪扭扭。他没听校长讲话，也没看手机，脸上表情很少。林染藤觉得他像块冰，周围的热闹都和他没关系。

他离她太远了。林染藤觉得他们像在两个世界。

台上话筒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滋——”！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好多人都下意识捂耳朵，缩脖子，礼堂里响起一片抱怨声。

林染藤也猛地抬头，耳朵被那声音震得嗡嗡响。

就在这一瞬间，林染藤清楚地看到，最前排那个像冰块的沈聿白，第一次在开会时有了点别的反应。他似乎被那噪音惊到，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那表情很短，还没等人看清就没了。接着，他竟然伸出手，在那个明显出了问题的旧话筒侧面随便按了两下。

“喂？试音，试音。”

校长疑惑的声音再次响起，但已经完全清晰正常了。

沈聿白那只手收了回去。他脸上又恢复成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做。

就这一下。林染藤心口突然蹦了一下。她看着那只快速收回的手。沈聿白的手指很干净，指甲剪得很短。就是那双手，随便按了几下，就弄好了话筒？他怎么知道的？

她还没想明白，身边有人碰了碰她胳膊肘。是她的同桌张小小。

“看什么那么入神？”张小小顺着她的目光往前望，立刻明白了，“哦！沈大神啊！帅是帅，可惜是座冰山。别想了，跟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张小小压低声音说，“听说高一就有外校校花追他，连教导主任都惊动了，结果他说‘走开’，两个字就把人家弄哭了。”

林染藤“嗯”了一声，把目光移开，不再看那个方向。她继续低头抠手册封面。张小小说得对。沈聿白是学校最亮的那颗星星，而她只是角落里最不起眼的小草。差距太大了。这念头让她心里有点发闷。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子里总浮现刚才那瞬间——沈聿白皱眉和修话筒的样子，还有他那只干净利落的手。

开学第一天的印象，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