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坊内，烛火幽幽。
花珏靠在软枕上，唇边还沾着一点鲜红的血渍，衬得肤色愈发苍白。花城坐在他身旁，指尖仍按在他的脉门上，眉头紧锁。
谢怜轻轻放下茶盏，温声道：“要喝水吗？”
花珏抬眸看他，忽然笑了：“太子哥哥真温柔，难怪我哥这么喜欢你。”
花城冷冷扫他一眼：“再多嘴，今晚就滚去睡大街。”
花珏立刻闭嘴，但眼睛还是弯弯的，像只偷腥的猫。
谢怜看着他们，心中疑惑越来越深。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三郎，四郎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松开手，淡淡道：“他中了咒。”
“什么咒？”
“同命咒。”
谢怜一怔。
同命咒——顾名思义，施咒者将两人的性命强行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花城是绝境鬼王，早已超脱生死，怎会中这种咒术？
花珏忽然嗤笑一声：“才不是同命咒。”他抬起手腕，露出那道狰狞的咒纹，“这是‘噬心劫’，每月发作一次，必须饮至亲之血才能压制。”
花城眼神一沉：“花明璃。”
花珏撇撇嘴，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谢怜看着兄弟二人，轻声道：“三郎，我想知道真相。”
花城闭了闭眼，终于开口。
“八百年前，我母亲怀的其实是双生子。”
谢怜心头一跳。
“当时花族遭人追杀，母亲临产时遇袭，拼死生下我们后便咽了气。”花城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我活了下来，而四郎……生来便是死胎。”
花珏忽然插嘴：“才不是！”
花城冷冷看他：“闭嘴，听我说完。”
花珏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没再打断。
“后来我成了鬼王，偶然在一处古墓中找到一枚‘返魂玉’，便试着用它复活四郎。”花城顿了顿，“可惜失败了。”
谢怜疑惑：“那四郎现在……”
花珏得意地扬起下巴：“我自己爬回来的！”
花城：“……”
谢怜：“……？”
花城揉了揉眉心，无奈解释：“返魂玉确实没能让他复活，但他的魂魄并未消散，而是附在了我随身携带的银铃上。”
花珏笑嘻嘻地补充：“我在铃铛里睡了好久，直到三郎成了绝，力量足够强了，我才重新化形。”
谢怜恍然大悟：“所以……四郎现在是‘器灵’？”
“差不多吧。”花珏晃了晃脚，银铃叮当作响，“不过我和普通的器灵不一样，我有肉身，也能修炼，就是……”他指了指手腕上的咒纹，“得靠我哥的血养着。”
谢怜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花城：“所以三郎最近频繁外出，是因为四郎的诅咒要发作了？”
花城点头：“他不能离我太远，否则咒术反噬会更严重。”
花珏小声嘀咕：“明明是你自己担心我……”
花城一个眼刀甩过去，花珏立刻缩了缩脖子，假装看风景。
谢怜看着他们，忍不住笑了。
——原来花城那些“神秘的行踪”，都是为了这个弟弟。
夜深了，花珏撑不住困意，蜷在软榻上睡着了。
谢怜替他盖好毯子，回头看向花城：“三郎，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花城沉默片刻，低声道：“不想让哥哥担心。”
谢怜摇头：“我们是道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花城眸光微动，伸手将他揽入怀中，下巴抵在他发顶，轻叹一声：“四郎性子顽劣，我怕他冒犯你。”
谢怜失笑：“我觉得他挺可爱的。”
花城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嗯。”花城低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促狭，“若是他知道你就是那位‘破烂仙人’，怕是会缠着你收破烂。”
谢怜：“……”
就在这时，花珏忽然在梦中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嘟囔：“三郎哥哥……别抢我糖……”
花城和谢怜同时一愣，随即相视一笑。
窗外，双月依旧高悬，银辉洒落，仿佛为极乐坊镀了一层温柔的纱。
---
（第三章·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