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
我站在先锋书店的屋檐下，看着雨水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透明的小花。距离签售会已经过去两周，这次是应江瑾淮的邀请，来参加南京文学论坛。
"等很久了？"
一把黑伞从身后罩过来，江瑾淮的气息随即将我包围。他今天穿着深蓝色衬衫，头发似乎刚剪过，露出光洁的额头，身上带着淡淡的柑橘香气。
"刚到。"我往旁边挪了半步，给他让出位置，"论坛结束了？"
"嗯，比预计的早。"他把伞往我这边倾斜，"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沿着颐和路慢慢走着，伞不算大，两人的肩膀时不时碰在一起，又迅速分开。三年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不是出版社的工作对接，不是偶遇的同学聚会，而是真正的、有预谋的见面。
"你父母..."我犹豫着开口。
"他们临时有事，改天再约。"江瑾淮的语气轻松，但耳尖却微微发红，"不过我知道有家很棒的咖啡馆，他们家的提拉米苏..."
"还是老样子啊。"我忍不住笑了，"一紧张就提甜食。"
"我哪有紧张！"他反驳，却差点踩到水坑，狼狈的样子让我笑得更厉害了。
咖啡馆藏在一条小巷深处，装修是复古的欧式风格，角落里放着一架老钢琴。我们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小河，将外面的世界模糊成水彩画。
"所以，"江瑾淮搅动着咖啡，"新书构思得怎么样了？"
"卡住了。"我叹了口气，"编辑说感情线不够真实，让我多体验生活。"
"那个编辑真没眼光。"他皱眉，"你的感情描写明明..."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什么。
"明明什么？"
"明明很打动人。"他轻声说，目光落在我的眼睛上，"就像那天你在签售会上对祁安说的话...我站在旁边，听得心都揪起来了。"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我想起签售会后江瑾淮送我回家时那个似有若无的肩部触碰，想起这三年来他每次来北京都会带的那盒南京盐水鸭，想起他总在我截稿前夜发来的那句"别熬夜"。
"瑾淮，我..."
我的话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江瑾淮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接起电话："喂？...现在？...好吧，我们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他一脸无奈："出版社急件，要我回酒店处理一下。你在这等我？一小时就好。"
"去吧。"我点点头，"我正好看看书。"
他从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我："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是那本《聂鲁达早期诗选》，陆祁安在签售会上还给我的那本。
"你一直带着？"我惊讶地问。
"嗯，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时机..."他站起身，犹豫了一下，突然俯身轻轻抱了我一下，"等我回来。"
这个拥抱转瞬即逝，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冲进了雨里。我翻开诗集，发现扉页上多了一行字：
"风会记得花的香气，而我会永远记得十八岁的你。——瑾淮"
字迹新鲜，像是刚写不久。我的心跳突然加速，继续翻动书页，一张照片从里面滑落——是毕业典礼那天我们的合影，背面写着："从朋友开始，慢慢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小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那行字上。我望向窗外，看见江瑾淮站在马路对面，手里拿着两把伞和一束向日葵，正冲我微笑。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拿起书冲进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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