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重重

专案组办公室，窗外的夏日阳光炽烈，蝉鸣聒噪，却丝毫透不进室内的凝重空气，空调努力运转着，吹出的冷风似乎也带着滞涩感

白板上已经贴满了现场照片、骸骨照片、桐华山局部地图以及边伯贤的初步尸检报告摘要，吴世勋站在白板前，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朴灿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一叠打印纸摔在桌上

朴灿烈近一年桐华山及周边区域上报的失踪年轻女性，一共七起！排除掉明显出走、找到下落的，还有三起时间上勉强对得上！但……没有DNA记录！家属提供的牙刷、梳子之类的生活物品都送检了，结果最快也要明天！监控？别提了！通往那个鬼溪谷的小路根本没监控！停车场半年前的录像早就覆盖了！查了个寂寞！

他的声音带着挫败感，阳光大男孩的形象被焦灼取代

苏未然咬着笔杆，面前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各种关系图和疑问符号

苏未然身份不明，动机不明。情杀？仇杀？随机杀人？一点抓手都没有！那片区域半年前有什么特殊活动吗？护林员、常去的游客、附近村民……排查了一圈，都说没注意到异常，那个季节游客本来就少

她琥珀色的眼睛里也布满了困惑，标志性的活力被案件的胶着状态消耗殆尽

穗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摊开着现场勘查报告和尸检报告，她反复看着那些描述，“舌骨骨折”、“肋骨骨折”、“无衣物残留”、“金属碎屑嵌入胫骨”

尤其是“舌骨骨折”那几个字，像针一样刺着她的神经，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双扼住喉咙的手，带来一阵生理性的窒息感，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金属碎屑”上

穗礼边法医，那个金属碎屑，实验室那边有进展吗？

边伯贤坐在稍远的位置，正对着电脑屏幕仔细查看骨骼的微观扫描图像，听到穗礼问话，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疲惫的专注

边伯贤实验室初步元素分析出来了，主要成分是碳化钨和钴，一种常用于制造硬质合金刀具或钻头的材料碎片。很常见，指向性不强，还需要更进一步的痕量元素分析和形态学比对，看能否匹配到具体工具型号或厂家，但这需要时间和运气

他的声音平静，却也让希望变得更加渺茫

吴世勋硬质合金碎片……钻头？切割工具？

吴世勋转过身，手指重重地点在尸检报告上

吴世勋这可能是目前唯一的、指向凶手或第一现场的直接物证！灿烈，把排查范围扩大！不仅仅是案发地附近，把全市，不，本省甚至邻省，近一年内发生的、涉及使用此类硬质合金工具，像装修、五金加工、机械维修的恶性案件、失踪案、或者有工具失窃报案的地方，都给我筛一遍！看看有没有能关联上的！

朴灿烈是！

朴灿烈立刻应下，但脸上并无喜色，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办公室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空调的嗡鸣和朴灿烈快速敲击键盘的声音

线索似乎都断了，死者身份成谜，死亡时间久远，现场被自然因素破坏严重，唯一的物证也如同沙砾般难以把握，嫌疑人？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苏未然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自我调侃的意味

苏未然我现在看谁都像嫌疑人，早上买豆浆那大爷，拎着个旧工具箱，我都差点想上去问问里面装的啥钻头

朴灿烈闻言苦笑

朴灿烈未然，你这算工伤妄想症了吧？

他试图活跃气氛，但效果甚微

穗礼没有笑，她的目光再次落回白板上那具骸骨的照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报告纸的边缘

那嵌入骨头的冰冷金属碎片，那被扼断的生命……凶手在哪里？动机是什么？为什么选择在那个地方？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出口。办公室的凝滞感，如同夏日午后的闷热，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吴世勋环视着陷入困境的队员们，眼神深邃如寒潭，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他正要开口，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技术科的小张探头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吴队！朴哥！你们让我们查的桐华山附近半年前的异常记录，有发现！不是案件，是噪音投诉！去年十一月底，有游客投诉后山溪谷方向深夜有持续不断的、类似‘电锯’或‘切割机’的刺耳噪音！投诉记录显示，护林员第二天去查看过，但只发现一些被砍断的灌木枝杈，没找到声源，以为是有人违规伐木或者恶作剧，就不了了之了！”

朴灿烈电锯？切割机？！

朴灿烈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苏未然去年十一月底？！

苏未然的眼睛瞬间亮了！

吴世勋噪音位置？

穗礼噪音位置？

穗礼和吴世勋几乎同时发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激动！

“投诉记录描述的位置，”小张看着手中的平板，“就在发现骸骨的溪谷下游，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百米！"

“轰——！”

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办公室沉闷的迷雾！

切割机的噪音！时间点与死亡时间高度吻合！地点就在埋尸点附近！还有那嵌入死者骨头的硬质合金碎片！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这条看似不起眼的“噪音投诉”线索，猛地串联了起来！

吴世勋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

吴世勋灿烈！立刻调取当年投诉游客和护林员的详细笔录！未然，联系景区，我要他们去年十一月底那几天所有进入后山区域的车辆登记记录！哪怕是一辆摩托车也不能放过！穗礼，伯贤！重新梳理所有线索，重点关联这个噪音时间和地点！嫌疑人……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办公室的空气瞬间被点燃！之前的凝滞和挫败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猎手锁定目标般的锐利和亢奋

夏日的蝉鸣，此刻听起来，竟像是冲锋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