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滞的夏日

陈志强被暂时释放，但被要求不得离开本市，随时配合调查

专案组办公室的气氛重新跌入一种粘稠的凝滞中，比之前更加沉重，夏日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空气里只剩下空调单调的嗡鸣和键盘偶尔的敲击声，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朴灿烈像只被抽掉了骨头的大型犬，瘫在椅子上，对着电脑屏幕上陈志强那张老实巴交的照片发呆，手指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

朴灿烈动机……动机到底是什么？查了他祖宗三代，社会关系干净得像张白纸！没前科，没债务纠纷，跟老婆感情据说挺好但是老婆死了，儿子在外地读书，跟死者孙雨晴？八竿子打不着！一个卖五金的，一个在夜场陪酒的，生活轨迹完全没有交集！难道真是随机杀人？那他挑孙雨晴的理由是什么？又为什么选在桐华山？还带着切割机？

他越说越烦躁，笔“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苏未然也没了往日的活力，下巴搁在堆叠的案卷上，琥珀色的眼睛有些失焦

苏未然车辆轨迹、通讯记录、银行流水……能查的都查了。去年11月25号那天，他的车确实进了山，下午三点多进去，不到五点就出来了，时间上跟他说的‘卸货就走’基本吻合，晚上他手机信号一直在家附近，没有二次进山的迹象，切割机？他店里倒是有几台旧的，但都查过了，刃口磨损正常，没有近期大规模使用或崩缺的痕迹，技术科把他家、店铺、车都筛了好几遍，别说血迹，连可疑的纤维都没找到一根

她长长叹了口气

苏未然感觉我们抓错了方向，陈志强……可能真的只是个倒霉的送货司机

穗礼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份孙雨晴生前同事“魅影”夜总会的几个服务员和另一个陪酒女的询问笔录复印件

阳光照在她半边脸上，左眼角的泪痣清晰可见，她看得异常专注，眉头微蹙

孙雨晴，24岁，外地人，在桐华无亲无故，去年11月初突然失联，手机停用，租住的房子到期未续租，物品被房东清理

社会关系简单但复杂，主要在夜场认识的人，流动性极大，排查难度极高，同事们对她的印象大多是“漂亮、有点傲气、想赚快钱”、“好像谈了个男朋友，但神神秘秘的，没见过”、“失踪前那几天好像心事重重，跟人吵过架？” 信息零碎，如同散沙

穗礼吵架对象是谁？

穗礼低声自语，手指划过笔录上模糊的描述

穗礼神秘男友……

她抬起头，看向白板上孙雨晴那张由技术科根据颅骨复原和生前照片合成的、带着几分风尘气的脸。一个年轻的生命，如同水消失在水里，只留下一具白骨和无数谜团，那种熟悉的、因案件触及自身创伤而产生的窒息感又隐隐浮现，她下意识地拉了拉宽松外套的领口

吴世勋站在白板前，双臂环抱，像一座沉默的山，他的目光扫过骸骨照片、金属碎屑特写、陈志强的照片、孙雨晴的复原像，最后停留在“噪音投诉”和“被砍灌木丛”的位置。几天了，案件毫无寸进，陈志强的嫌疑无法排除，但也无法坐实，孙雨晴这条线更是如同断线的风筝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也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

边伯贤这几天几乎泡在法医中心的实验室里

他对那枚嵌入骨头的金属碎屑进行了更深入的分析，希望能找到哪怕一丝独特的标记，他反复比对孙雨晴的DNA与全国数据库，寄希望于奇迹，然而，结果依旧令人失望——碎屑的痕量元素分析指向一个非常普遍的硬质合金牌号，市面流通量巨大；DNA在失踪人口库和犯罪前科库中均无匹配

时间在凝滞中悄然流逝，三天过去了

这天下午，办公室的气氛依旧沉闷，朴灿烈在打一个哈欠，苏未然在机械地翻着旧案卷试图找灵感，穗礼对着孙雨晴的社会关系图出神，吴世勋则对着窗外刺眼的阳光沉默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边伯贤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报告，一向冷静无波的脸上，竟带着一丝罕见的、压抑着的激动！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