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穗礼婉拒了朴灿烈要送她的好意,选择自己慢慢走回家
夕阳的余晖将街道染成温暖的橙色,晚风带着初夏的微醺气息,她需要这段独处的时间,梳理思绪
推开家门,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立刻包裹了她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清爽的青云小菜:清炒虾仁、马兰头拌香干、一碗腌笃鲜,还有一小碟新做的青团——是林雅琴特意学着奶奶的方子做的
林雅琴岁岁回来啦?正好,洗手吃饭!
林雅琴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穗礼好香啊,妈
穗礼放下包,洗了手走到餐桌旁
穗明远坐在主位,手里拿着晚报,但似乎没看进去多少,他摘下老花镜,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落寞
姐姐穗风正在摆碗筷
穗礼爸,妈,姐
穗礼唤道
穗明远嗯,回来了,工作还顺利吗?
穗明远抬起头,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
奶奶的离去,对这个沉稳内敛的男人打击同样巨大,作为长子,他不仅要承受丧母之痛,还要在妻女面前维持坚强,那份压抑的悲伤,在他疲惫的眼神和微微佝偻的肩背上显露无遗
晚饭在一种相对安静的气氛中进行,林雅琴不停地给丈夫和女儿夹菜,试图活跃气氛,说起一些邻里趣事,穗风也配合着讲了些工作室的趣闻,穗礼安静地吃着,感受着家的温暖,目光却不时落在沉默的父亲身上
饭后,林雅琴收拾碗筷进了厨房,穗明远拿起报纸,走到客厅沙发坐下,再次戴上老花镜,目光却有些失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报纸的边缘,那份强撑的平静下,是掩饰不住的哀伤和孤寂
穗礼和穗风交换了一个眼神
穗风先走过去,挨着父亲坐下,手臂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像小时候撒娇一样
穗风爸,还难过呢?
她的声音轻轻的,带着心疼
穗明远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叹了口气,声音沙哑
穗明远人老了,总有这么一天……你奶奶走得安详,是福气,就是……这心里头,空落落的
他摘下眼镜,用手指按了按发酸的鼻梁,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外科医生,此刻眼角竟有些湿润
穗礼也走过去,坐在沙发的另一边,没有像姐姐那样亲昵地依偎,而是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父亲重新续了一杯温热的茶,轻轻放在他面前
穗礼爸

穗礼的声音清晰而平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穗礼奶奶以前,跟我说过很多话,她说,爷爷当年那么苦,身上那么多伤疤,也没让那些困住他。该扛起家的时候,腰杆挺得比谁都直;该笑的时候,笑得比谁都敞亮,因为爷爷心里亮堂,知道伤疤是过去,日子是往前过的
她顿了顿,看着父亲微微动容的侧脸,继续说
穗礼奶奶还说,踩了泥坑,跌了跤,不怕。怕的是跌倒了,就赖在泥坑里,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爬不起来。爸,奶奶走了,我们都很痛,心里都空了一块,但奶奶肯定不希望看到我们一直陷在这个‘泥坑’里,尤其是您...您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妈妈和我们姐妹的主心骨,您要是垮了,这个家……就真的塌了
穗风也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父亲
穗风是啊爸!奶奶最疼你了!她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闷闷不乐,肯定要拿小棍子敲你手心的!她以前不就老说‘明远啊,天塌下来当被盖,愁眉苦脸像个啥样子’!
穗风模仿着奶奶的语气,惟妙惟肖
穗明远听着两个女儿的话,看着她们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担忧,又想起母亲生前那些絮叨却充满智慧的话语,心中翻涌的悲伤和压抑,仿佛被一股暖流缓缓冲刷、稀释,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眼中的湿润没有褪去,但那沉重的、几乎要压垮他的孤寂感,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他伸出手,一手握住穗风挽着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珍视和力量,覆在了穗礼放在膝头的手背上——就像梦中,奶奶覆住十六岁的她那样
穗明远爸知道……爸知道……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份释然和坚定
穗明远你们奶奶……一辈子活得通透,走得也体面,她的话,爸都记着呢
他用力握了握两个女儿的手,仿佛从她们身上汲取了力量
穗明远日子是要往前过。爸没事,就是……还有点不习惯,你们别担心
他看着穗礼,眼中带着欣慰和一种深沉的理解
穗明远岁岁,你长大了。能说出这番话……爸很欣慰
他又看向穗风
穗明远还有你,小风,总知道怎么逗爸开心
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虽然疲惫、却真实而放松的笑容,眼角细密的皱纹舒展开来
厨房里,传来林雅琴轻轻哼唱的小调,客厅的灯光温暖地笼罩着依偎在一起的父女三人
窗外的夜色温柔,夏虫低鸣,失去至亲的伤痛或许永远无法完全抹平,但家人的爱、逝者的智慧、以及生活本身向前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终将抚平沟壑,滋养着生者继续前行
穗礼感受着手背上父亲传来的温暖,看着姐姐依偎在父亲肩头满足的笑脸,心中那片因奶奶离去而空出的角落,似乎正被这温暖的灯火和无声的爱意,一点点填补、照亮
那盆窗台上的绿萝,在灯光下,叶片油亮,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