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蓝海泳池案”的侦破工作如同陷入泥沼
林薇混乱的社会关系网如同一团乱麻,排查出的可疑对象众多却缺乏有力证据,精斑DNA在数据库中的比对暂时没有结果
那四名隐匿在黑暗中的暴徒,如同鬼魅般难以捕捉
专案组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焦躁
穗礼的担忧也日益加深,边伯贤的状态越来越不对,他依旧准时上下班,验尸、分析、写报告,专业素养无可挑剔,但他变得更加沉默,近乎死寂,除了必要的案情交流,他几乎不开口,他的眼神空洞,像蒙着一层厚厚的冰,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
他常常一个人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手指悬在键盘上,久久不动。午餐时间,他总是独自一人消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沉重的、冰冷的低气压,让靠近他的人都感到一种无形的窒息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城市染成一片橘红,办公室的闷热依旧未散
朴灿烈和苏未然还在对着电脑屏幕筛选海量监控,吴世勋在队长室对着白板沉思,穗礼整理完一份报告,抬头习惯性地看向边伯贤的位置——空了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她站起身,装作不经意地环顾四周,确实没有边伯贤的身影
穗礼灿烈,未然,看到边法医了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朴灿烈头也没抬
朴灿烈没注意啊,可能去法医中心了?
苏未然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苏未然刚好像看他往楼梯间那边走了?是不是去抽烟了?
她记得边伯贤偶尔会去天台抽烟
天台!穗礼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边伯贤这几天异常的沉默和身上那股沉重的绝望感,一个废弃泳池的现场就能让他如此失控,此刻独自在天台……
穗礼我去看看
穗礼丢下一句话,快步走向通往天台的楼梯间,朴灿烈和苏未然疑惑地对视一眼,也放下手头工作跟了上去,吴世勋听到动静,也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傍晚温热的风裹挟着城市的喧嚣扑面而来
天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台巨大的空调外机在轰鸣,穗礼的心沉了一下,目光快速扫视,终于,在天台最僻静的西南角,一个几乎被冷却塔阴影完全吞没的角落里,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边伯贤背对着门口,坐在冰冷的水泥墩上,蜷缩着身体,他低着头,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肩膀微微颤抖
他没有抽烟,只是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个被遗弃在荒野、失去了所有庇护的孩子
夕阳的金光勾勒出他清瘦孤寂的轮廓,却照不进那片浓郁的阴影,也驱不散他周身弥漫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悲伤与绝望,他不再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法医,更像是一座被悲伤彻底压垮的废墟
朴灿烈和苏未然跟上来,看到这一幕,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边伯贤,吴世勋也停下了脚步,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更有深沉的担忧
苏未然伯贤……
苏未然下意识地想上前,却被穗礼轻轻拉住了手臂,穗礼对她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别惊动他
穗礼转身,对朴灿烈低声快速说道

穗礼灿烈,去买点东西。啤酒,不要多,几罐就行,再买点……烧烤?简单点的,肉串、烤馒头片什么的,未然,你去买包烟,再拿几瓶矿泉水上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此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或许只有这种无声的、带着烟火气的陪伴,才能稍稍撬开他紧闭的心门
朴灿烈和苏未然立刻会意,二话不说,转身快步下楼
吴世勋站在原地,看着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又看向穗礼,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支持
很快,朴灿烈和苏未然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朴灿烈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罐冰啤酒和一袋还冒着热气的烧烤,苏未然拿着烟和几瓶水
四人没有立刻靠近边伯贤,而是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席地坐了下来
朴灿烈打开塑料袋,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他沉默地打开几罐啤酒,递给吴世勋、穗礼、苏未然,自己也拿了一罐,苏未然把烟和水放在一边
没有人说话,只有易拉罐被拉开时轻微的“呲”声,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以及城市远处传来的模糊车流声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台的阴影不断扩大,将他们也笼罩其中,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角落里,边伯贤的身体似乎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但依旧蜷缩着,沉默得像一块石头
终于,当最后一缕天光即将消失,城市华灯初上之时,那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动了一下
边伯贤慢慢地抬起头,转过身体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镜片后的双眼红肿不堪,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眼神空洞而涣散,仿佛刚从一场可怕的梦魇中挣扎出来,尚未完全回神,他看到了围坐在不远处的同事们,看到了他们手中的啤酒和地上的食物,看到了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沉重的关切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破碎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喘息
他抬手,似乎想扶一下眼镜来掩饰,手指却颤抖得厉害,最终无力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