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自习铃刚响，苏小满刚踏进教室门，就看见顾昭桌上靠着一本墨绿色的书。
晨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在书脊上闪着金边，“色彩构成基础”几个字烫得她眯了眼——这书不像是学校图书馆能借到的，也不像高中生会看的那种。
“叮铃——”
她把书包甩上桌，拉链碰出一声响。
顾昭正转着笔，听见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踩点？”
苏小满没理他，低头假装整理铅笔盒，眼睛却盯着那本书。
便利贴从封面里翘出来半截，上面写着“互补色在情绪表达中的运用”，字迹是她熟悉的那种狂草，和上周他帮她补数学笔记时差不多。
“帮人带的。”顾昭突然把书收起来，耳尖有点红，“真的。”
苏小满抿嘴一笑，手悄悄伸进桌肚摸出手机。
她勾住书包带子，低头假装捡东西，趁机对准那本书拍了一张照片。
“咔嚓”声混进了早读的人声里。
“小满？”前桌李晨阳转过来问，“数学卷子借我看下？”
她一慌，手机差点掉进桌缝。
刚好顾昭扫了一眼这边，她赶紧把手机塞进口袋，笑着对李晨阳说：“在书包最里面，你等我找找……”话没说完，课本翻开，扉页上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恐龙，头顶写着“苏小满专属”。
她咬牙切齿。
这男人昨天还说不是自己的书，现在倒好，直接画上了标记。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博私信提示。
她低头看，自己刚发的照片下面有条回复：“嫌疑人顾某今日携带可疑书籍，初步判定——”
“叮——”
上课铃响了。
老班走进来的时候，她迅速把手机翻过去。
余光里，顾昭用笔戳了戳那本被她画过的课本，每戳一下，小恐龙尾巴就抖一下。
中午吃饭时间，食堂飘来糖醋排骨的味道。
苏小满刚坐下，顾昭就站在她桌边。
他没端饭，直接拉了张椅子坐下来：“你觉得插画师最重要的是什么？”
“观察力。”她舔了舔嘴角，回答得很顺，“以前为了画漫画，我能蹲在操场盯半小时别人打球。”
顾昭点点头，敲了敲她的漫画本：“那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有人一直盯着你看？”
她夹起的排骨“啪”地掉进汤里。
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很认真，窗外的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眉骨上的伤痕——昨晚拳馆留下的。
“谁？”她声音紧了紧，脑子里突然冒出林潇潇的画面。
那时候她总觉得是自己太敏感，直到亲眼看到闺蜜把她的画稿撕了。
“不知道。”顾昭抽走她手里的勺子，“但上周三放学你在文具店挑水彩笔时，有个穿米色外套的女生在门口站了十分钟；上周五课间操你去送作业，楼梯口有双白鞋缩在墙后。”
他说得很慢，每一句都让苏小满背后发凉。
她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那条私信。
那个关注了她三年的账号，每次她更新都会第一时间点赞，ID叫“昭”。
“是林潇潇？”她脱口而出。
顾昭没说话，舀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吃完了再想这些。”
体育课开始时，太阳晒得跑道发烫。
苏小满蹲在花坛边系鞋带，偷偷看顾昭靠在篮球架旁边，校服搭在肩上，手臂线条绷得很紧。
“顾昭！”她喊了一声，语气尽量轻松，“我最近好像被人跟踪了。”
他反应很快，转身时动作像被踩了尾巴一样。
校服滑落，露出手腕上的护腕，红绳绑得很明显——和她画的一模一样。
“谁？”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影子罩住她整个人，语气冷得像冰。
苏小满仰头看他，风吹乱了她的刘海。
“不知道，但我猜……”她踮脚，轻轻碰了碰他手腕上的红绳，“可能是某个白天在校门口等人的人。”
顾昭瞳孔一缩。
他上周五确实在校门口等了半小时——等她从公交站走过来，看他抱着画具袋蹦蹦跳跳的样子，结果被程浩然撞见，笑他是“望妻石”。
“你也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试探我。”他突然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力气不大，但牢牢圈住，“上周二你藏我作业本；周三往我早餐里放芥末；昨天还画我后颈的碎发，写‘隐藏学霸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苏小满，你到底想套什么？”
她没躲。
往前凑了一步，两人的校服拉链几乎贴在一起：“那你说，我们谁先动心的？”
顾昭松开手，像是被烫到了。
他退了半步，耳朵红得不行，喉咙上下滚动：“你……你赢了。”
风吹得香樟叶沙沙作响。
苏小满看着他红透的耳朵，忍不住笑了。
以前觉得这人是座冰山，现在才发现，这座山底下藏着岩浆。
放学时，顾昭的自行车停在香樟树下。
他单脚撑地，手里转着钥匙，看见她抱着画具袋走来，忽然开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参赛。”
“帮我？”她挑眉，“还是监视我？”
“都可以。”他笑了笑，阳光落在眼角，“反正……”话没说完，手机震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笑容僵了。
几秒后把手机塞回口袋，恢复成平常的样子：“走吗？我带你。”
她跨上后座时，注意到他握车把的手指有些发白。
风吹起他的衣服，露出背心下一道新疤，像条蛇。
她伸手碰了碰。
他身体一僵，但没躲。
“今晚拳馆比赛？”她问。
“嗯。”
“赢了给奶奶换轮椅？”
她抱紧画具袋。
报名表就在最里面，是她早上刚填的。
而顾昭刚才瞥见的那条消息，她也看到了——拳馆发来的：“今晚对手换了，小心点。”
风掠过耳边，带着蝉鸣。
她贴在他背上，听着他心跳很快。
有些话不用急着说，有些事也不用急着问。
他们还有时间，把前世没说完的话、没走完的路，重新来一遍。
自行车拐出校门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窗户。
窗帘没拉严，露出一角米色外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