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的铃声刚擦着尾巴尖儿消下去，苏小满就把手机往课桌角一搁。
屏幕亮得刺眼，视频里晃动的镜头正对着教室后窗——昨天午休时，林潇潇鬼鬼祟祟摸进座位，指尖捏着个小玻璃瓶，往她蓝色保温杯里倒了半瓶透明液体。
"小夏，你看这光影效果怎么样？"她歪头冲邻座扎双马尾的女生笑，手指在手机音量键上点了点。
视频里"咕嘟"一声，液体撞击杯壁的脆响像颗小炸弹，在安静的教室里炸开。
后桌的林潇潇正往笔记本上抄英语例句，钢笔尖"咔"地戳穿了纸页。
她抬头时耳坠晃了晃，金叶子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小满，你手机..."
"哦，我在拍校园vlog呢。"苏小满把手机往中间挪了挪，视频刚好放到林潇潇抬头张望的画面，"你说要是发到学校论坛，配文'高二（3）班惊现投毒事件'，会不会有教导主任扛着摄像机来查监控？"
"投、投毒？"双马尾小夏猛地挺直腰，圆眼睛瞪得溜圆，"小满你杯子里是...？"
"昨天喝了一口，嗓子疼了半宿。"苏小满托起桌上的保温杯晃了晃，杯壁还凝着水珠，"不过林潇潇说是柠檬汁，对吧？"她突然转头看向后排，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潇潇？"
林潇潇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见苏小满眼里浮着点促狭的笑，像前世校运会上，自己把她推进沙坑时，她捂膝盖抬头的眼神——那时她以为那是委屈，现在才惊觉，那分明是...算计。
"就、就是柠檬汁！"她抓起课桌上的柠檬糖盒摔在桌上，糖纸簌簌往下掉，"我看你总泡枸杞，想给你换个口味！"
"那你紧张什么？"苏小满伸手接住一颗滚到桌边的柠檬糖，糖纸在指缝里发出脆响，"我刚数了数，你倒进去的量，够泡三杯金桔柠檬茶了。"她突然凑近林潇潇，压低声音："还是说...你怕这液体里的东西，比柠檬汁酸？"
教室后排的吊扇转得慢，吹得粉笔灰在光柱里跳舞。
林潇潇盯着苏小满耳后那枚小狐狸耳钉——和她微博漫画里主角戴的一模一样，突然想起昨晚刷到的新条漫：《小狐狸的复仇日记》第一话，画着只蹲在保温杯上的狐狸，爪尖蘸着显微镜下的液体，旁白写"有些酸，叫嫉妒"。
"叮——"
预备铃救了林潇潇的慌张。
她猛地弯腰捡钢笔，却撞翻了铅笔盒，蓝的红的笔滚了一地。
苏小满蹲下身帮她捡，指尖在一支银色钢笔上顿了顿——那是上周她送的生日礼物，刻着"潇潇小满永不变"。
"谢谢。"林潇潇接过笔时指尖发抖。
苏小满直起身子，看见她后颈的汗把发尾黏成一绺，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前世她把这副慌乱当有趣，现在只觉得，这出戏该收场了。
午休时林潇潇没去食堂。
她抱着课本往操场走，刚拐过连廊就被阴影罩住。
顾昭倚着墙，校服拉链只拉到胸口，腕上的绷带露了一截，在风里晃。
"离她远点。"他垂眼翻着手里的物理卷子，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你上周月考数学答题卡的填涂痕迹，和高二（1）班王浩的错题位置重合率87%。"
林潇潇的课本"啪"地掉在地上。
她抬头时看见顾昭眼里结着冰，哪还有半分平时和女生调笑的浪荡："你查我？"
"我奶奶住院时，护工阿姨的孙子在教务处打印卷子。"顾昭弯腰捡起课本，拍了拍封皮上的灰，"他说有人趁老师不在，往扫描机里塞了两张答题卡——一张是你的，一张是王浩的。"
"你以为你是谁？"林潇潇抢过课本，指甲几乎要戳进纸页，"她不过是个画漫画的，凭什么..."
"凭她能让你连考场都进不去。"顾昭突然笑了，露出虎牙，"昨天她给老周看了段视频，说有个女生总往同学杯子里倒'柠檬汁'，老周就多留了个心眼——你猜怎么着？"他凑近林潇潇耳边，"你答题卡上的2B铅笔印，在紫外线灯底下显影了。"
林潇潇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墙。
她想起昨天苏小满在办公室门口晃悠，手里捏着个小紫光灯——原来那不是照漫画原稿，是照...
"午休结束了。"顾昭看了眼手表，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对了，王浩今早已经承认作弊，老师说要保护举报人。"他指节敲了敲自己太阳穴，"你猜举报人是谁？"
下午物理课，张老师抱着一摞卷子进教室时，林潇潇的后槽牙已经咬得发酸。
她盯着老师手里的红笔，想起顾昭说的"显影"，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次月考有位同学的成绩需要说明。"张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教室，"林潇潇同学，由于试卷填涂痕迹异常，经核实存在作弊行为，本次成绩作废。"
"轰——"
教室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林潇潇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没有！
是有人陷害！"
"监控显示，你在考试结束前五分钟去过卫生间。"张老师翻开教案，抽出一张打印纸，"而高二（1）班王浩同学的答题卡，在同一时间出现在男厕废纸篓里——上面的折痕，和你的答题卡完全吻合。"
林潇潇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向苏小满，正撞见对方低头画漫画，铅笔在纸上沙沙响。
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过去，漫画里的小狐狸跷着二郎腿，脚边堆着一摞写满"作弊"的纸团，尾巴尖儿还勾着盏小紫光灯。
"坐下。"张老师的声音像盆冷水，"下不为例。"
放学铃响时，林潇潇堵在楼梯口。
她盯着苏小满发顶的小狐狸发夹，想起前世毕业典礼那天，自己也是这样堵着她，说"顾昭爱的是我"——那时苏小满眼里只有绝望，现在却亮得像淬了星火。
"你到底做了什么？"她拽住苏小满的书包带，指甲几乎要抠进帆布，"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苏小满反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推。
林潇潇踉跄两步，撞在楼梯扶手上。
她听见苏小满的声音像片羽毛，轻轻扫过耳膜："我只是提醒老师，有些标记，用隐形墨水写的才显眼。"
她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对了，你上周往我杯子里倒的，是稀释过的洁厕灵吧？"她歪头笑，"我让化学课代表验过了，pH值2.3——比柠檬汁酸多了。"
林潇潇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突然听见口袋里手机震动。
她摸出来，屏幕上是苏小满的微博推送："新条漫预告：《作弊者的日常》，周末更新，敬请期待～"配图是只蹲在显微镜前的小狐狸，爪子下压着半张显影的答题卡。
风从楼梯间灌进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乱飞。
林潇潇盯着手机屏幕，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发颤的疯狂："你以为你能赢到最后吗？"她捏紧手机，指节泛白，"我们的账，还没算完。"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楼梯扶手上，像条扭曲的蛇。
远处传来初中生的打闹声，混着梧桐叶沙沙的响，像是命运翻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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