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的桂花香裹着露水钻进鼻腔时，苏小满把舞鞋盒往怀里又拢了拢。
她特意比平时早到半小时——毕竟昨晚那条匿名私信像根细针，扎得她后颈到现在都发紧。
更衣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橙花味让她脚步一顿。
这味儿她太熟了，林潇潇总说"橙花能带来好运"，可前世她所谓的"好运"，全是踩着别人的倒霉堆起来的。
苏小满伸手去推门，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金属门把，门内突然传来窸窣响动。
像是塑料袋摩擦声，又混着点瓶身碰撞的轻响。
她心跳陡然加快，却装作没察觉似的，弯腰把舞鞋盒放在长凳上，指尖悄悄摸进校服口袋——那里躺着她特意带来的迷你录音笔。
"咔嗒"，录音笔开关按下的轻响被她故意放大成翻书包的动静。
她背对着门，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瓷砖墙上撞出回音。
直到那道黑影贴着她后背闪过的瞬间，她猛地转身，却只看见道仓皇的背影撞开更衣室侧门，带起的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
"站住！"她喊了半句又咽回去——这时候追出去打草惊蛇，不如先看看对方塞了什么。
书包拉链被拉开的瞬间，她倒抽口冷气。
深绿色玻璃瓶躺在粉色帆布包里格外刺眼，瓶身还沾着点没擦净的标签胶痕，旁边压着张皱巴巴的纸条，字迹歪歪扭扭："今晚就让你在全校面前出丑。"
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顾昭的消息："到更衣室了？我在门口。"
苏小满把瓶子和纸条塞进校服外套里，转身拉开门。
顾昭倚着墙，晨光从他背后漫过来，把他额前翘起的碎发染成浅金色。
他扫了眼她紧绷的嘴角，伸手接过她怀里的东西："怎么？"
"松节油。"苏小满把瓶子递过去，"刚才有人塞我包里的。"
顾昭拧开瓶盖闻了闻，眉峰立刻皱成两座小山："这玩意儿洒在舞裙上，布料会滑得抓不住。
你今晚要是穿这裙子上台......"他没说下去，指腹重重碾过瓶身，"谁买的？"
"查购买记录。"苏小满摸出录音笔，"刚才的动静录下来了，不过对方戴了口罩，声音变调。"她顿了顿，眼尾突然弯起来，"但味道没骗人——更衣室里有橙花味香水，和林潇潇用的一个牌子。"
顾昭手机屏幕亮起，程浩然的消息弹出来："已锁定，昨天下午三点在晨光文具店买的，付款码关联唐浩的校园卡。"
"唐浩？"苏小满挑挑眉，"上次剪我鞋带，这次改投毒？
这位哥的整人方案怎么跟升级失败的游戏补丁似的。"
顾昭低头给程浩然回消息，指节捏得发白："让老陈调监控，重点看昨天下午三点到四点更衣室附近。"他抬头时眼里淬了冰，"敢动你，他当我顾昭是摆设？"
下午彩排时，舞蹈教室的镜子被擦得锃亮。
苏小满换好舞裙站在把杆前，余光瞥见唐浩抱着矿泉水瓶晃过来，喉结动了动："听说你昨晚睡得很好？"
"托你的福。"苏小满转着腕子，笑意在眼角洇开，"松节油的味道挺冲的，我已经转交给保安处了。
他们说要查购买记录——对了，晨光文具店的监控拍得可清楚了，连你掏校园卡的动作都录下了。"
唐浩手里的矿泉水瓶"啪"地掉在地上，水顺着瓷砖缝往苏小满脚边淌。
他脖子涨得通红，刚要开口，李曼抱着笔记本电脑撞开教室门："都愣着干吗？
下周三校庆，现在连托举动作都卡壳！
唐浩你过来，和小满对位置！"
苏小满退后半步，正好撞进顾昭怀里。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教室后门，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臂弯，目光像把淬了毒的刀："李曼，我申请当场外指导。"
李曼扫了眼他紧绷的下颌线，乐了："成，校霸当护法，我们这节目安保等级直接升S级。"她转头冲唐浩喊，"发什么呆？
过来！"
唐浩磨磨蹭蹭挪到苏小满对面，额头沁着细汗。
托举动作做到一半，他的手突然抖了下，苏小满借着惯性向后仰，却被顾昭从后方稳稳接住。
"唐同学这是低血糖？"顾昭单手搂着苏小满的腰，另一只手掏出块巧克力晃了晃，"需要我让人去买葡萄糖吗？"
周围传来憋笑的动静。
唐浩咬着后槽牙，耳尖红得要滴血。
李曼敲了敲节拍器："注意表情管理！
小满的表情要像天鹅，唐浩你那脸皱得跟酸菜包似的！"
排练结束时，夕阳把走廊染成蜜色。
苏小满抱着舞鞋盒刚出教室门，就听见前方传来"咚"的一声——顾昭把唐浩堵在消防栓旁边，后背抵着墙的男生比他矮半头，喉结上下滚动着说不出话。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得有点太久了？"顾昭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块磨得锋利的石头，"上次剪鞋带，这次松节油，下次是不是要在舞台上撒图钉？"
唐浩梗着脖子："我......我没......"
"没什么？"顾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监控截图——唐浩戴着鸭舌帽，正往塑料兜里塞绿色玻璃瓶，"晨光文具店的老板说，你特意问'哪种松节油挥发最慢'。
怎么？
想让小满在台上多摔几次？"
唐浩的脸瞬间白成墙皮。
远处围观的小陈缩了缩脖子，偷偷往楼梯口挪，刚转过弯就跑了个没影。
"记住了。"顾昭屈指敲了敲他肩膀，"你要是敢动她更衣室的包，我就把你塞进储物柜，从一楼扔到顶楼。"他退后两步，拍了拍校服上不存在的灰，"现在，滚去保安处自首。"
唐浩踉跄着跑开时，苏小满从转角走出来，手里晃着录音笔："刚才的话录下来了，够当呈堂证供吗？"
"不够。"顾昭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得再加一句——"他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顾昭的人，只有我能欺负。"
当晚十点，唐浩缩在被窝里刷手机。
屏幕突然亮起条匿名短信，发件人显示"未知"："你已经被盯上了，收手吧。"
他手一抖，手机砸在鼻梁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防盗网洒进来，在墙上投下道扭曲的影子，像极了下午顾昭眼里的冷光。
周一清晨的风里飘着豆浆味。
苏小满抱着早餐往教室走，路过广播室时，听见里面传来嘈杂的调试声。
她刚要加快脚步，就听见负责广播的同学喊："张姐，明天的通知稿放哪儿了？"
"在桌上！"另个声音应道，"记得早自习前播，挺重要的。"
苏小满脚步微顿，抬头看了眼广播室的窗户。
晨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像只欲飞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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