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清晨的风裹着桂花香往校服领子里钻，苏小满把自行车蹬得飞快，车筐里的素描本被颠得啪啪响。
她凌晨四点就醒了，盯着天花板背了二十分钟顾昭的课表——他今天要去实验室帮化学老师搬器材，早自习前肯定得在器材室耗半小时。
教室门的金属锁扣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苏小满摸出从后勤部王师傅那儿顺来的备用钥匙，手在发抖。
上回偷拿钥匙还是帮林潇潇藏情书，现在想来简直蠢透了，可此刻她盯着锁孔，心跳声比校门外早市的吆喝还响。
“咔嗒”。
门开的瞬间，她像只受惊的猫窜进去，反手把门锁上。
靠窗第三排的蓝色书包安静躺在课桌上，那是顾昭的——他总把书包带子绕成麻花，说这样能防小偷偷手机。
苏小满蹲在课桌旁，指尖刚碰到书包拉链，后颈突然冒起冷汗。
“苏小满你疯了？”她对着窗玻璃里的自己嘀咕，倒影里眼睛亮得像两颗小夜灯，“他要是知道你翻他书包……”话音未落，楼下传来体育委员的大嗓门，吓得她差点把书包摔地上。
拉链滑开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最上层是一包没拆封的创可贴，和她塞在他兜里的一模一样；中间层躺着数学竞赛辅导书，扉页上“顾昭”两个字力透纸背；最底下压着张皱巴巴的纸，边角沾着暗红的痕迹——是血。
排赛表。
苏小满屏住呼吸展开，“夜场拳馆 10月28日 昭哥 vs 铁血狂龙”几个字刺得她眼眶发酸。
上回在拳馆后台，顾昭捂着肋下的伤对她说“老寒腿犯了”，现在这张表就像一记耳光，抽得她耳尖发烫。
“铁血狂龙……”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想起上周比赛时那个肌肉虬结的男人，拳头砸在护具上的闷响至今在耳边回荡。
顾昭的指节裂着小口子，却笑着给她剥糖炒栗子，说“甜吧？我挑了二十分钟”。
早自习的预备铃突然炸响，苏小满手忙脚乱把排赛表塞回书包，转身时撞翻了顾昭的保温杯。
“哐当”一声，红枣枸杞茶泼在椅背上，她手忙脚乱抽纸巾擦，却越擦越脏。
“小满？”
教室门被推开的瞬间，苏小满差点把纸巾盒扔出去。
顾昭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鼓鼓的塑料袋，糖炒栗子的甜香混着晨雾涌进来。
他校服第二颗纽扣没系，露出锁骨处淡淡的淤青——和拳馆后台看到的位置分毫不差。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苏小满喉咙发紧，眼睛直往他锁骨瞟。
顾昭晃了晃塑料袋：“给你带的栗子，摊主说今天的特别甜。”他走到课桌前，低头看见椅背上的茶渍，挑眉笑了：“谁这么手欠？”
苏小满盯着他发梢上的露珠，突然伸手扯他校服：“顾昭，你是不是……”
“上课铃响了。”顾昭把栗子塞给她，转身往讲台走，“今天我值日，得去擦黑板。”他的背影被晨光拉得老长，苏小满捏着栗子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他连撒谎都这么自然，像片永远晒不干的雾。
午休时图书馆格外安静，苏小满缩在最里层的电子阅览区，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她登录微博“小满的校园日常”，指尖在搜索框停顿三秒，输入“昭哥 拳馆”。
第一条帖子是三年前的：“夜场拳馆惊现神秘拳王！昭哥三连KO，这体力怕不是高中生？”配图模糊，只能看出个高瘦的背影，可那挥拳的弧度，和她素描本上顾昭的侧影一模一样。
评论区往下翻，有人留言：“明华中学高二有个叫顾昭的，打球时见过，体型像。”另一条：“楼主别乱说，校霸能是拳王？”苏小满攥紧手机，屏幕光照得她鼻尖发亮——原来不止她，早有人在猜测。
“同学，闭馆时间到了。”管理员的声音吓她一跳，手机“啪”地摔在地上。
她蹲下去捡，瞥见屏幕角落的时间：12:55。
顾昭的午休惯例是去操场跑两圈，现在应该刚从食堂出来。
傍晚的夕阳把走廊染成橘子汽水色，苏小满堵在楼梯口，手里攥着皱巴巴的排赛表。
顾昭抱着一摞作业本过来，看见她时脚步顿了顿，眉尾挑起来：“小祖宗又要搞什么？”
“你为什么要瞒我？”苏小满把排赛表拍在他胸口，纸张边缘擦过他的喉结，“老寒腿是骗我的，兼职家教也是骗我的，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顾昭低头看那张表，喉结滚动两下。
风掀起他的校服下摆，露出腰侧淡淡的疤痕——上回他说打球摔的，现在苏小满知道了，那是拳套勒出来的。
“你不该知道这些。”他把排赛表折好塞回口袋，声音低得像片云，“太危险。”
“我不该知道？”苏小满笑了，眼泪却掉下来，“那你知道自己在拿命换钱吗？上回铁血狂龙的拳头砸在你肋上，我数着秒等你起来，你倒好，转身就给我剥栗子！”
走廊里传来三三两两的脚步声，顾昭伸手想碰她的脸，又缩了回去：“小满，有些事……”
“没什么有些事！”苏小满退后两步，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你当我是需要被保护的温室花？我能画漫画让全校知道林潇潇的真面目，就能画漫画让所有人知道昭哥有多厉害！”
顾昭的瞳孔骤缩，刚要说话，上课铃炸响。
苏小满转身就跑，马尾辫扫过他的手背，留下一片滚烫。
晚上十点，苏小满的卧室亮着暖黄的台灯。
素描本摊开在腿上，最新一页画着擂台上的少年，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板上，背后是堆积如山的药瓶。
她给这幅漫画取名《夜场拳王的秘密》，配文：“有些英雄，藏在校服里。”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震动得几乎脱手。
她盯着评论区，第一条是顾昭的小弟程浩然：“这画的不是昭哥吗？！”第二条是同班同学：“我就说校霸不可能这么闲，原来在打黑拳？”第三条让她心跳漏了半拍：“楼主知道太多了吧？小心……”
凌晨一点，手机突然在枕头下震动。
苏小满摸黑打开私信，匿名用户的消息像把冰锥：“你最好停手，不然下一个躺在拳台上的就是你。”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发抖，却还是按下语音键：“我要是不停呢？”
对方沉默了十分钟，最后只回了一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苏小满把手机扔到一边，盯着天花板发愣。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爬进来，照在书桌上的排赛表上。
突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她翻身下床，透过窗户看见道黑影闪过，手里攥着个信封，封口处隐约能看见“封口费”三个字。
她踮脚拉开窗户，风卷着桂花香涌进来，楼下的水泥地上，有张白纸被吹得打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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