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清晨的阳光穿过教室窗户，在苏小满的课桌上投下一片光斑。
她刚把书包放下，伸手去摸课桌里的早餐牛奶，指尖却触到一团皱巴巴的纸。
"谁这么缺德塞小广告......"她嘟囔着抽出来，展开的瞬间，血液猛地冲上头顶。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你要是再乱说话，小心你妈也像你爸一样'失踪'。"最后那个引号被重重画了两笔，墨迹晕开，像团狰狞的黑花。
苏小满的指尖在发抖。
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爸爸的车撞在桥栏杆上，救护车的灯红得刺眼，妈妈跪在雨里抓着交警的袖子问"是不是酒驾"，而她躲在邻居阿姨怀里，指甲掐进掌心都不敢哭出声。
这件事她连最好的朋友林潇潇都没说过，除了妈妈和几个亲戚，全校只有班主任知道她申请过单亲家庭补助。
"啪嗒。"早餐牛奶掉在地上，在瓷砖上滚出半米远。
前排的王乐乐回头，见她脸色煞白，刚要问"小满你怎么了"，就被她猛地攥住手腕："乐乐，看见谁动我课桌了吗？"
王乐乐被她捏得直龇牙："就早读前啊，程浩然来找顾昭，在教室后排闹了会儿......哎你去哪？"
苏小满已经抓起纸条冲向后门。
顾昭正靠在最后一排窗边，翘着二郎腿用修正液在课本上画恐龙，听见动静抬头，就见她跑得马尾辫乱飞，校服下摆都甩起来，眼里像是烧着团火。
"顾昭。"她把纸条拍在他桌上，指甲几乎要戳穿纸张，"看。"
顾昭的手指刚碰到纸角，瞳孔就缩成了针尖。
他垂眼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突然"咔"地捏皱纸条，指节发白得像要裂开。
教室后排的几个男生正哄笑他画的恐龙，他猛地抬头扫过去，笑声戛然而止——那眼神冷得像冬天结了冰的河面，吓得平时最皮的张胖缩着脖子往桌肚里钻。
"跟我出来。"他扯了扯苏小满的袖子，声音低得像闷在喉咙里的雷。
经过讲台时，班主任刚抱着教案进门，他扯着苏小满从后门溜了出去，门框撞得"哐当"响。
走廊里风很大，吹得苏小满的刘海乱飞。
她盯着顾昭绷紧的下颌线，听见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你知道是谁？"
顾昭没说话，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隔壁班的几个女生正端着作业本路过，他这动作看起来像校霸耍流氓，实则是用自己的影子罩住她，挡住她们好奇的视线。
苏小满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点青草味，突然想起昨晚漫画评论区那个"小心"的留言，后颈泛起凉意。
"昨天凌晨的匿名私信，还有楼下的信封，都是他们。"顾昭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书包带的金属扣，"黑蛇会的人，查我查得太干净了。"
上课铃响了。
苏小满望着教室里陆续坐好的同学，又看顾昭眼里翻涌的暗色，突然拽着他往楼梯间跑："我不上课了，你说清楚。"
楼梯间里有股霉味，阳光从换气窗漏进来，在顾昭脸上割出明暗。
他从口袋里摸出包烟，刚要拆又想起什么，烦躁地塞回裤兜："他们操控地下拳赛，逼选手签生死状。
我奶奶住院要交手术费，我签了份三个月的约，想着赚够钱就脱身......"他突然卡住，喉结滚动两下，"但他们要的不止是钱。
上回我赢了铁血狂龙，本来能拿五万奖金，结果他们扣了三万，说'违约金'。"
苏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所以你腰上的疤不是拳套勒的，是他们......"
"是鞭子抽的。"顾昭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小满，我没骗你说打球摔的，那天确实和他们打了场'友谊赛'。"
放学时的天台风很大，把苏小满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
顾昭靠在栏杆上，把一沓资料拍在她怀里："我托道上的朋友查的，黑蛇会的老巢在码头仓库，老大叫陈三刀，左脸有道刀疤......"他突然顿住，因为苏小满正从背包里掏东西——一沓盖着"市公安局"红章的文件，最上面是张警官证，照片上的男人剑眉星目。
"林警官是我妈医院的护工阿姨的侄子，我昨晚用漫画当线索联系了他。"苏小满把文件摊开，风掀起一页询问笔录，"他说黑蛇会已经被盯上三年了，就缺个内部证人。"
顾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你疯了？
陈三刀连警察都敢威胁，上回扫黄打非，他们往派出所扔过汽油瓶！"
"那你呢？"苏小满踮脚戳他胸口，"你昨晚蹲我家楼下两小时，当我没看见？
你以为自己扛得住他们的鞭子，扛得住枪吗？"她的眼眶突然红了，"顾昭，我爸死的时候，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妈现在每天在医院值大夜班，我要是再让她担惊受怕......"
"小满。"顾昭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答应你，等奶奶做完手术，我就去自首。
但现在......"
"没有现在。"苏小满抽回手，把警官证塞进他手里，"林警官说，只要你愿意做污点证人，能争取从轻处理。
他今晚十点在码头仓库蹲点，说看见有货车往里面运东西......"
"小满！"顾昭的声音里带了点颤，"你知不知道码头有多危险？"
"我知道。"她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笑了笑，"但我更知道，你奶奶的手术费还差三万。
而黑蛇会压着你的奖金，就是要你永远当他们的狗。"
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
"嗒、嗒、嗒。"
不是学生放学的喧闹，是皮鞋底磕在台阶上的脆响，一下比一下近。
顾昭猛地把苏小满拽到身后，从裤腰里摸出个东西——是把折叠刀，刀刃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谁？"他吼了一嗓子。
"昭哥，是我。"程浩然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脑门儿上挂着汗，"楼下保安说有几个穿黑夹克的在操场转悠，问是不是找高二（3）班的人......"
顾昭的刀"咔"地合上，塞进苏小满手里："你拿着。"他转身对程浩然说，"去保安室，就说高三（7）班的王胖子又在小卖部偷烟，把巡逻队引过去。"
程浩然愣了两秒，突然咧嘴笑："得嘞！
昭哥你俩小心啊！"他跑下楼梯的脚步声比刚才更响，像在敲战鼓。
苏小满攥着刀，听见楼下传来保安的大嗓门："王胖子！
你小子又偷玉溪！"接着是稀里哗啦的跑动声，混着几句骂骂咧咧。
顾昭探出头望了望，转身时眼里的杀气散了些，伸手揉她头发："走，我送你回家。"
"那你的资料......"
"先顾人。"他把资料塞进自己书包，"黑蛇会的人再狠，总不敢在学校门口动手。"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苏小满突然拽住他："等等。"她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剥了糖纸塞进他嘴里，"甜的，压惊。"
顾昭含着糖，甜丝丝的味道漫开。
他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觉得，就算真和黑蛇会拼了，也不是那么可怕——毕竟他身后，有个敢把警察资料拍在他面前的姑娘。
楼下，几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站在香樟树下抽烟。
最前面的那个摸出手机，对着教学楼拍了张照，发了条消息："目标在天台，和顾昭在一起。"
"老大说，先别动手。"旁边的人提醒，"陈三刀今晚要见那个姓顾的，活要见人，死......"
"嘘。"
远处传来保安的手电筒光，还有对讲机的沙沙声："巡逻组注意，操场东南角有可疑人员，重复，东南角......"
黑夹克们对视一眼，掐了烟往校外走。
风卷着他们的衣角，露出后腰鼓鼓的东西——是铁棍，裹着深色的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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