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刚响，苏小满就抱着书包冲到教学楼侧门。
巷口的梧桐叶被风卷得打着旋儿，她盯着斜对面"夜场拳馆"褪色的红招牌，手指把书包带绞成了麻花——昨晚她刷微博时，有个ID叫"拳台小雷达"的粉丝留言："今天在夜场看见昭哥了！
他打第三场时眉骨挨了一拳，帅是帅但看着心疼QAQ"
她等了二十分钟，终于瞧见穿黑色卫衣的身影从巷子里晃出来。
顾昭走路时左肩微微下沉，眼尾泛着青黑，像被谁拿蓝铅笔轻轻描了道。
苏小满咬咬牙，迎上去截住他的路："顾昭！"
他脚步顿住，抬头时眼底还带着拳馆里的冷硬，可看清是她后，那股子锋锐"唰"地软了："怎么在这儿？"
"你昨晚又去打拳了？"苏小满直接掏出手机，屏幕上是那条微博留言，"粉丝都拍到了。"
顾昭喉结动了动，伸手要拿她手机，却在触到她指尖时缩回去："你不该管这些。"
"我偏要管！"苏小满急了，拽着他校服袖子往空教室拖。
旧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霉味混着粉笔灰扑过来，她"哐当"把书包甩在讲台上，从里面抽出个蓝皮本子——封皮上"顾昭错题本"五个字是她用荧光笔写的，"安子然今天问我，你上次月考最后一页为什么空着。
他说你明明半小时就写完了，交卷前又翻回去涂了最后一题的答案。"
顾昭倚着讲台，垂眼盯着地面："他以为我在玩他？"
"他怀疑你故意让分！"苏小满把错题本拍在他胸口，"你知不知道年级群里都在传'校霸隐藏实力'？
老周昨天还说要找你谈学习态度！"
顾昭突然笑了，指腹蹭过错题本边角的折痕——那是上周他帮她捡掉在地上的本子时压的。"小满，"他声音低得像猫爪挠心，"我妈走的时候，奶奶跪在医院走廊求医生。
那时候我就知道，钱比什么都实在。"他掀起卫衣袖子，小臂上淡青色的疤痕像条小蛇，"打拳来钱快，够给奶奶买药，够交房租，够......"他突然噤声，耳尖慢慢红了。
苏小满盯着那道疤，喉咙发紧。
前世她总觉得顾昭是个混不吝的校霸，现在才看清他校服下藏着多少淤青。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疤痕，他猛地一颤，却没躲开。"所以你才故意考第二？"她轻声问，"就为了让安子然觉得你不是对手，不盯着你？"
顾昭没说话，只是把错题本攥得更紧了。
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过，把两人的影子搅得支离破碎。
晚自习铃声响起时，苏小满刚把最后半块橡皮切成星星形状。
后桌突然"咚"地响了一声——安子然抱着一摞练习册，直接坐在了顾昭旁边的空位上。
"顾昭。"安子然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白光，"上次月考最后一题，你写的是'函数定义域需考虑分母不为零'，交卷前又涂了。"他从练习册里抽出张纸条推过去，"你到底想干嘛？"
顾昭正在转笔，笔"啪嗒"掉在桌上。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惯常的玩世不恭："关你屁事。"可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错题本边缘，苏小满注意到他耳尖又红了——每次他说违心话时都这样。
安子然没走，反而掏出数学卷子："这道题我解了三种方法，你看看......"
"没兴趣。"顾昭抓起卷子要还，却被安子然按住手腕。
苏小满看见他手腕内侧有块新淤青，像朵紫色的云。
她攥紧了铅笔，铅芯"咔"地断在指缝里。
下晚自习时，顾昭被老周叫去搬作业本。
苏小满鬼使神差摸出他落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最上面一条微信是"夜场拳馆老板"发来的："最近别太出风头，上头查得严。"
她手指猛地一抖，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原来他故意考第二，故意在课堂上睡觉，故意把作业写得歪歪扭扭......全是为了不让人注意到这个"昭哥"。
回家路上，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
苏小满盯着自己脚边晃动的光斑，突然笑出了声——前世她只看得见顾昭的坏，现在才懂他的好藏在每个见不得光的角落。
深夜，她窝在书桌前，电脑屏幕亮得刺眼。
草稿箱里躺着幅漫画：穿黑卫衣的男孩蹲在巷口，头顶是漏下月光的梧桐叶，旁边配文："有时候，真正的强者不是站在光里的人，而是藏在阴影里，只为守护一个人。"
评论区弹出消息："这是写谁？"
她盯着对话框，指尖悬在键盘上良久，终于敲下："一个叫顾昭的男孩。"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突然震了震——是顾昭的微信："明天早上给你带糖油饼，要热的。"
苏小满盯着屏幕，嘴角慢慢扬起来。
她关了灯，借着月光摸到床头的闹钟，"咔嗒"调到六点十分。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她对着黑暗轻声说："我知道你在保护谁，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下去。"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时，苏小满已经站在教室门口。
她捧着保温袋，里面的糖油饼还冒着热气。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她深吸一口气，把保温袋藏在身后——
"顾昭！"她踮脚挡住他的路，"今天开始，我要当你的专属陪练。"
他愣了愣，眼尾的青黑在晨光里淡了些。
忽然弯腰凑近她耳边："那...陪练要负责擦糖油饼沾在嘴角的糖浆吗？"
苏小满耳尖"腾"地红了，抬手要打他，却被他笑着躲开。
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随着晨风晃啊晃，晃进了即将破晓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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