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校服领口,苏小满踩着上课铃冲进校门时,运动鞋带突然松了。
她蹲在花坛边系鞋带,余光瞥见脚边有张白纸角——是张被人故意塞在冬青丛里的字条。
指腹刚触到纸页,后颈就冒起细汗。
前世被霸凌时,那些匿名威胁信也是这样神出鬼没。
她捏着字条退到保安室的监控灯下,展开的瞬间瞳孔微缩:"老板想见你,今晚八点,城南老码头。"落款是个红色拳套图案,油墨未干,还带着点刺啦的毛边。
"小满!
要迟到了!"同班的阿芸在楼梯口喊她。
苏小满指尖快速将字条折成小方块,塞进书包夹层最里侧,那里还躺着她前晚新买的微型录音笔。
跑向教室的路上,她摸出手机给顾昭发了条消息:"今天放学我有点事,别等我。"刚点发送就又删掉——不行,这小子要是察觉不对,能在校门口蹲成望妻石。
课间操时间,她把字条复印件拍在安子然的保温杯上。
安子然正啃着酱香饼,油星子沾在嘴角:"我靠你从哪弄的?
这拳套...是夜场拳馆的标志!"话音未落手一抖,保温杯"哐当"砸在课桌上,酱香饼掉在字条复印件上,油渍晕开拳套图案,倒像朵畸形的红牡丹。
苏小满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桌子:"如果八点半我没给你发平安短信,就报警。"
"你疯了?!"安子然抓住她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肤,"那拳馆老板外号'刀疤陈',去年有个拳手不肯打假赛,被打断三根肋骨!"她突然压低声音,"我表哥在派出所当协警,说他们最近在查地下拳赛...小满你别学顾昭玩英雄主义!"
"我这是战略侦查。"苏小满从笔袋里摸出颗橘子糖塞进她嘴里,"再说了,我手机开着录音,书包里还有防狼警报器——"她晃了晃书包,金属碰撞声轻响,"再说,要是真出事,顾昭能掀了整个城南。"
安子然含着糖瞪她,眼眶慢慢泛红:"你保证...最多待半小时?"
"保证。"苏小满伸手勾住她小拇指,像小时候拉钩那样晃了晃。
放学后的教室空得很快。
顾昭抱着篮球从球场冲回来时,只看见苏小满的课桌空着,蓝色书包带还搭在椅背上。
他扯了扯后颈汗湿的衣领,把篮球往地上一砸——"咚"的一声惊得擦黑板的值日生缩了缩脖子。
"小满呢?"他扯过同桌的作业本拍在桌上,"她什么时候走的?"
"刚放学就走了,说有急事。"同桌指了指她的课桌,"留了张便签。"
顾昭弯腰捡起压在铅笔盒下的纸条,字迹是苏小满特有的圆滚滚的字体:"我去办点事,别担心。
记得按时吃饭。"末尾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熊,举着根胡萝卜——那是她漫画里他的Q版形象。
他捏着纸条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白。
昨天超市里她踮脚帮他摆正校牌时,他闻到她发梢的橘子味洗发水;今晚奶奶熬了他最爱的莲藕排骨汤,她还说要带罐蜂蜜来...他猛地抓起外套冲出门,校服拉链崩开两颗也顾不上。
老码头的风比城里凉得多。
苏小满裹紧外套站在废弃的货栈前,手表指针指向七点五十八分。
潮水声混着远处轮船的汽笛,在耳边嗡嗡作响。
她摸了摸书包夹层里的录音笔,又把防狼警报器的按钮按在掌心——这是顾昭上个月硬塞给她的,说"万一遇到不长眼的流氓"。
"咔嗒"。
金属摩擦声从背后传来。
苏小满转身时,五个穿黑夹克的男人从货栈阴影里走出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穿件黑色风衣,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疤痕,像条扭曲的蜈蚣。
他叼着根细烟,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小姑娘挺准时。"
"老板想见我,我总得给面子。"苏小满把书包往身前一挡,直视他的眼睛,"不过我更好奇,顾昭在你们拳馆打拳,是签了卖身契还是怎么着?"
刀疤陈的烟掉在地上。
他身后的小弟"唰"地摸出弹簧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苏小满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但喉咙里却蹦出句前世追的刑侦剧台词:"袭警可是重罪。"
"警察?"刀疤陈突然笑了,笑声像砂纸擦铁板,"顾昭那小子嘴挺严啊,没告诉过你他签的是生死状?"他逼近两步,阴影笼罩住苏小满,"上个月他奶奶住院,找我借了三万块——"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她额头,"利息是翻倍的。"
苏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
顾昭昨天说"有人等我活着真好"时,她就该猜到的。
她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晃了晃:"我微博有五万粉丝,校园漫画里顾昭是男主角。
要是他出点什么事..."她点开自己的漫画超话,"#顾昭的一百种可爱瞬间# 这个话题,分分钟能变成#揭露地下拳馆黑幕#。"
刀疤陈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身后的小弟握紧了刀,却被他抬手拦住。"小姑娘,你倒是有点胆量。"他扯了扯风衣领口,露出锁骨处的青龙刺青,"不过..."他弯腰捡起脚边的烟,火星映得疤痕更红,"接下来的事,可不是你能插手的。"
远处传来轮船的长鸣。
苏小满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货栈深处,这才发现后背全湿了。
她摸出手机想给安子然发消息,屏幕突然亮起——是顾昭的未接来电,二十三个。
"小满!
你在哪?"电话刚接通,顾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我在校门口等了你两小时,去你家找阿姨说你没回去...你要是敢骗我——"
"我在老码头买章鱼小丸子。"苏小满吸了吸鼻子,故意用轻快的语气,"加了双倍芥末,辣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等我。"顾昭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按了消音键,"我现在就来接你。"
挂断电话时,苏小满看见货栈墙上有行新喷的红漆字:"明天早自习,班主任办公室。"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手指蘸着油漆写的。
她摸出手机拍了张照,夜风掀起她的刘海,后颈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这行字,和前世她被诬陷考试作弊时,贴在教室后门的警告,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