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自习的铃声刚响，苏小满的后颈还泛着昨夜老码头的凉意。
她攥着书包带坐在座位上，目光时不时扫过手机屏保——那是张红漆字的照片，上面写着“明天早自习，班主任办公室”，歪歪扭扭的字迹像条毒蛇。
前世被污蔑考试作弊时，教室后门也贴着这样的纸条，当时她躲在厕所哭了整节数学课，林潇潇举着“目击者证词”敲隔间门，说“小满你怎么能这样”。
“苏小满，王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前排的课代表戳了戳她的椅背。
苏小满的指尖在课本上蜷成小团。
她站起身时，校服下摆扫过桌角，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极了前世舞台幕布被扯动的声响。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王老师的茶杯飘出茉莉香。
“坐。”班主任推了推金丝眼镜，说道，“舞蹈社李曼老师刚才来电话，原定主舞小夏突发急性阑尾炎住院了，临时调你顶上。”
苏小满的喉咙突然发紧。
前世文艺汇演那天，她也是被这样“临时调”上舞台的。
唐浩作为搭档，说要“带她找感觉”，结果转身就踩住了她的裙摆。
她摔下台阶时，膝盖磕在大理石上的闷响，比台下的惊呼声还清晰。
“可我没学过跳舞啊。”她捏着校服袖口，说，“王老师，要不您问问其他同学？”
王老师翻开备课本，露出底下压着的漫画，说：“李曼说你上周交的《戏妆》分镜，里面的水袖动作特别专业，说你肢体记忆肯定好。再说了，唐浩主动提的你——他是林潇潇的头号追求者，说看你漫画里的动作有灵气。”
“唐浩提的我？”苏小满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前世林潇潇总说“浩哥对谁都好”，可她摔下舞台时，林潇潇正站在侧幕鼓掌，手里攥着条星空项链——后来才知道，那是她给顾昭画的生日礼物设计图，被林潇潇偷去仿了。
“就这么定了。”王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说，“下午放学去舞蹈室找李曼，和唐浩合练。”
苏小满走出办公室时，走廊的穿堂风灌进领口。
她摸出手机，前世舞台灯光刺得她眯起眼——那次摔伤后，她三个月没敢穿裙子，漫画里所有女主角的腿都画着绷带。
午休时，舞蹈室的门半开着。
苏小满抱着漫画本路过，听见里面传来唐浩的声音：“那小哑巴现在倒会装了，上次漫画里把我画成斗鸡眼，真当自己是大画家？”
“浩哥，她要是跳砸了，您可得替潇潇姐出气啊。”另一个男生笑着说。
唐浩嗤笑一声：“她跳得再烂也是活该，谁让她总抢潇潇的风头？这次我非让她在全校面前出丑不可。”
苏小满的呼吸卡在喉咙里。
她踮着脚凑过去，手机镜头对准门缝——唐浩靠在把杆上，白色球鞋踩着地板上的亮片，嘴角歪得像被踩扁的烟头。
旁边的小陈举着保温杯，杯壁上还贴着林潇潇的应援贴，上面“潇潇最美”四个荧光字刺得她眼睛疼。
“咔嗒”——手机音量键被按响的瞬间，她心跳漏了一拍。
好在舞蹈室的音响正放着《踏歌》选段，细碎的按键声被音乐吞了进去。
她退到转角，视频已经录了一分半，唐浩的脸在屏幕里扭曲成前世的阴影。
放学后的篮球场像被晒化的焦糖。
顾昭穿着白T恤，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进领口，抢篮板时带起一阵风，把苏小满的刘海吹得乱飞。
“顾昭！”她小跑着过去，书包在屁股上颠得咚咚响。
他转身，篮球“啪”地砸在脚边，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她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唐浩的声音传了出来：“非让她在全校面前出丑不可。”
顾昭的手指捏得手机壳咔咔响，问道：“前世的事？”
她点头，说：“前世汇演他踩我裙摆，我摔断了膝盖。”
他突然弯腰把篮球塞进她怀里，问道：“想让我怎么做？当保镖？还是当沙袋？”
苏小满踮脚戳他胸口，说：“当替补舞伴。”见他挑眉，又补充道，“李曼说主舞要提前一周合练，我得有个人在旁边盯着，万一唐浩使坏——”
“走。”他扯过她的书包背带，说，“现在去舞蹈室。”
舞蹈室的镜子蒙着层灰，李曼抱着手臂倚在门口，说：“顾同学？我们这是古典舞，不是街头斗殴。”
顾昭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紧实的小臂，说：“我能跟上节奏。”
音乐响起时，苏小满数着节拍抬臂，余光里顾昭的动作比她还标准——抬腕时像出拳收力，旋转时重心稳得像扎了马步，连踢腿的高度都分毫不差。
李曼的保温杯“当”地掉在地上，惊讶地说：“你...你学过？”
“拳击训练。”他拉着苏小满转了个圈，发梢扫过她耳垂，说，“出拳要快，收势要稳，和跳舞的劲儿差不多。”
唐浩抱着手臂靠在门边，冷笑穿透音乐：“别以为跳两下就能代替我。”
顾昭松开苏小满的手，转身时带起一阵风，说：“我不是来替代你的。”他盯着唐浩的眼睛，“我是来保护她的。”
苏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
前世此刻，她正蹲在后台哭，顾昭在教室补她的数学作业；现在他站在她面前，像道会呼吸的墙。
唐浩的指甲掐进掌心，指节发白。
他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对小陈低语：“看来得换个方式了...用点猛的。”
深夜的台灯把苏小满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趴在书桌上改漫画，手机屏幕亮着，是顾昭发来的消息：“明天我早半小时到，陪你压腿。”她笑着回复“好”，笔尖却在纸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前世的疤，今生的光，在纸上游走成顾昭的轮廓。
闹钟在凌晨两点响起时，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心想，明天排练可别打瞌睡啊...迷迷糊糊间，她瞥见手机屏幕跳出条未读短信，发件人显示“未知号码”：“明早舞蹈室，老地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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