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校服领口，苏小满踩着满地碎金般的晨露往教学楼走。
金属储物柜在晨光里泛着冷白的光，她摸出钥匙时，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条"刷"地从门缝滑出来，像片不安分的银杏叶。
弯腰捡起来的瞬间，她指尖顿了顿——纸条边缘沾着星点墨迹，是唐浩惯用的钢笔水味道。
展开的字迹歪歪扭扭，倒像是故意用左手写的："昨晚的事，别以为没人看见。"
苏小满捏着纸条的手指微微蜷起，前世被推下舞台时的刺痛突然涌上来。
那时她也收到过类似的警告，不过是林潇潇转述的，说"有人看你不顺眼"。
后来她才知道，所谓"有人"就是唐浩，而林潇潇正捧着他送的玫瑰在后台笑。
"现在倒急着跳出来了。"她对着纸条扯出个冷笑，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指尖在对话框里快速敲字："安子然，他们开始慌了。"发送键按下的瞬间，走廊尽头传来早读铃，惊得一群麻雀扑棱棱飞过窗沿。
课间操的广播声震得教学楼玻璃嗡嗡响。
苏小满跟着队伍往操场走，后颈突然一凉——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唐浩的目光。
那道视线像根细针，从她后衣领扎进来，她想起前世被推下舞台前，也是这种被盯上的感觉。
"小心！"
变故来得太快。
唐浩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她身侧，肩膀重重撞上来的瞬间，苏小满本能地去抓旁边的栏杆，指尖却只碰到空气。
后腰磕在台阶边缘的剧痛让她倒抽冷气，整个人向后仰去时，手腕突然被一只滚烫的手攥住——顾昭不知道从哪窜过来，另一只手撑在她后腰，把人稳稳捞进怀里。
"唐浩，你眼睛长后脑勺了？"顾昭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他护着苏小满站直，校服袖子被扯得皱巴巴，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唐浩揉着肩膀退后半步，嘴角挂着假惺惺的笑："顾哥这是做什么？
我就是路过......"
"路过能把人撞下台阶？"顾昭往前半步，阴影笼罩住唐浩，"你当我是瞎子？"
苏小满借着他的力道站稳，膝盖上的擦伤火辣辣地疼。
她垂眼瞥见唐浩球鞋上沾着的滑石粉——和前世舞台幕布上撒的一模一样。
"顾哥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唐浩退到队伍里，目光扫过苏小满时飞快地眯了眯，"就是小满同学走路不稳当......"
"走路不稳当？"顾昭突然笑了，指节捏得咔咔响，"要不我扶你走两步，让你也体验体验？"
广播里的运动员进行曲适时响起，班主任老王举着大喇叭从操场那头喊："都站好队！
顾昭你又凑什么热闹？"
顾昭这才收回视线，低头时表情立刻软下来："摔着哪了？
我书包里有碘伏，等会去医务室。"他的手掌还虚虚护在苏小满后腰，像片烫人的云。
苏小满摇头，指腹蹭过他手背上的薄茧："不疼。"可她知道，这疼不是身体的——前世她也摔过同样的台阶，那时顾昭在操场另一头和人打篮球，而林潇潇蹲在她身边假模假样掉眼泪。
午休的图书馆像座被施了静声咒的城堡。
苏小满缩在角落的阅览桌前，摊开的《舞台机关设计与安全防护》被翻到折角的第78页，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防滑涂层""应急扶手""幕布承重测试"。
"查这个做什么？"
头顶突然响起低低的询问，苏小满吓得笔都掉了。
顾昭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她旁边，校服搭在椅背上，露出白T恤包裹的肩线，发梢还沾着篮球场上的草屑。
"我想知道......"她捡起笔，笔尖戳着"舞台"两个字，"如果有人想让我摔下台，我能怎么还击。"
顾昭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忽然伸手把她的笔记本拉过去。
他盯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笔记看了会儿，突然笑出声："小满，你这记的是防护措施还是反击指南？"
"都有。"苏小满抢回本子，耳尖有点发烫，"前世......咳，我是说，以前看过类似的事故。"
顾昭托着下巴看她，眼尾微微上挑："需要我帮忙吗？
我高中前学过三年体操。"
"体操？"苏小满愣住，"你不是校霸吗？"
"校霸就不能学体操了？"他挑眉，"当年拿过市青少年组平衡木铜牌，后来......"他声音低了低，"奶奶生病后就没再练了。"
苏小满突然想起前世毕业晚会上，顾昭作为学生代表致辞时，站在两米高的舞台边纹丝不动。
那时她还以为他是装镇定，现在才明白——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那......"她咬着笔帽笑，"排练时你帮我检查舞台？"
"成交。"顾昭伸手要和她击掌，指尖却在半空顿住，改成轻轻碰了碰她手背，"不过先说好，再被人撞，我可不管是课间操还是舞台，直接把人拎去校长室。"
放学后的风带着秋的凉意，苏小满抱着练习用的折扇往舞蹈室走，顾昭跟在她身后，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转过教学楼拐角时，小陈带着三个染黄发的男生从花坛后冒出来，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顾哥，我们老大有请。"小陈搓着手，眼神却往苏小满身上飘，"就是聊聊天......"
"聊你大爷。"顾昭把苏小满往身后一挡，右拳已经攥紧。
苏小满看见他指节上的旧伤，那是昨晚在储物间挡唐浩时蹭的。
为首的黄发男骂了句脏话扑过来，顾昭侧身闪过，反手扣住他手腕往墙上一推。"咔嚓"一声，黄发男疼得龇牙咧嘴，另外两个刚要冲，看见同伴的惨状又缩了回去。
"滚。"顾昭松开手，黄发男捂着手腕连滚带爬跑了。
小陈想溜，被顾昭揪住衣领："回去告诉唐浩，再动她一根汗毛，我连他舞蹈社的奖杯一起砸了。"
小陈点头如捣蒜，跑出去十米远还在回头看。
"你没事吧？"顾昭转身时，表情立刻软下来，伸手要碰苏小满的脸又缩回去，"刚才吓到没有？"
苏小满摇头，看着他发红的指节，从书包里摸出创可贴："我带了这个。"
"你怎么什么都带？"顾昭笑着接过，却没有贴，"从今天起，我送你回家。"
"不用......"
"必须。"他弯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折扇，扇骨上画着的牡丹被揉出折痕，"前世你总说'不用'，结果......"他突然顿住，耳尖在夕阳里红得像颗草莓，"今生我偏要管。"
晚上十点，苏小满的电脑屏幕在暗夜里亮着幽蓝的光。
她把三天前在舞蹈室录的视频拖进剪辑软件，画面里唐浩倒滑石粉的动作被放慢、放大，最后剪成三个片段。
对话框依次弹出：
"安子然：已收到，我今晚就交给广播站老王老师。"
"小米姐（漫画编辑）：需要我联系法务吗？"
"李曼（班长）：小满你放心，我这有全班的联系方式。"
她合上电脑时，窗外的月亮正爬上树梢。
手机屏幕亮起，是顾昭的消息："明天排练我早点去，帮你检查舞台。"
苏小满盯着屏幕笑，指尖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个小猫举爪的表情包。
"这次，我不会再被动挨打了。"她对着月光轻声说，忽然想起顾昭今天说的"学过三年体操"。
排练厅的镜子映出过他压腿时的身影，流畅的线条像道温柔的刃。
她摸着手机里那张他在后台举电筒的照片，突然期待起明天——或许那个总说"我来"的校霸，会在舞台上，给她看另一个藏了很久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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