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苏小满的手机在枕头边疯狂震动。
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来，班级群的消息提示像一串鞭炮似的炸响——99 + 条未读消息里，最上面躺着她凌晨三点定时发送的投票链接，标题是醒目的“你觉得谁才是真正的校园反派？”
她蜷在被子里划开屏幕，投票选项里林潇潇、许婉清、张子轩的名字被标成了灰色，最后一个“都不是”是淡蓝色。
才过十分钟，参与人数已经跳到了512，进度条里林潇潇的占比像火箭似的飙到67%。
“我去，这谁手速啊？”她噗嗤笑出声，手指点进投票详情。
第一条留言是隔壁班的体育委员：“林潇潇上周借我笔记说没带，结果转头发朋友圈晒新口红——这还不反派？”第二条是许婉清的初中同学：“许姐的自拍杆比她亲妈还了解她，昨天运动会照片里她举杆的角度和漫画里一模一样！”
床头的闹钟“叮”地响了，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晨光透过纱窗在漫画原稿上投下淡金色的影子。
昨天画到凌晨的《黑客日记》原稿就摊在书桌上，林潇潇踮脚偷拿手机时翘起的发尾、许婉清给张子轩发“50块顶头条”红包时涂着粉色甲油的手指，连张子轩电脑屏幕上跳动的“论坛管理后台”都画得清清楚楚。
“该让她们尝尝被围观的滋味了。”她对着镜子扎高马尾，发绳突然被抽走——是顾昭的消息：“早餐在你楼下便利店，热豆浆别凉了。”配图是便利店玻璃上贴着的“今日特价烤肠”，肠衣被烤得滋滋冒油。
她抱着漫画本往学校跑时，路过公告栏。
林潇潇昨天发的“今天的云好漂亮”还贴在最显眼的位置，照片里的天空模糊得像被打了马赛克，倒像是故意遮住了什么。
早自习铃刚响，教室后排就炸开了锅。
张子轩攥着手机的手青筋直跳，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频繁抬头看林潇潇的座位——空的。
许婉清咬着嘴唇撕草稿纸，碎纸片在她脚边堆成了小雪堆，每撕一张就偷瞄苏小满的方向。
苏小满翻开课本，余光瞥见林潇潇踩着上课铃冲进来。
她平时精心卷好的刘海乱成了鸡窝，校服第二颗纽扣扣错了位置，露出一截白色内搭，眼眶红得像被揉皱的草莓软糖。
“叮——”班级群提示音同时响起。
“投票结果更新啦！”前座的女生突然喊出声。
所有人的手机都亮了，林潇潇的占比已经爬到89%，评论区新盖的楼里有人贴了张截图：“刚问了论坛技术部，昨天顶头条的IP地址是高二（3）班教室后窗的Wi-Fi——张子轩的座位正对着后窗哦~”
林潇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课本“啪”地砸在桌上。
她猛地转头看向苏小满，正撞进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苏小满歪了歪头，用口型说：“别急，中午还有惊喜。”
课间操时，广播里放着《运动员进行曲》。
苏小满故意落在队伍最后，等林潇潇走到花坛边时，装作不经意地撞过去。
“听说你最近很忙？”她踮脚凑近林潇潇的耳朵，语气甜得像加了三勺糖。
林潇潇的肩膀猛地一缩，刚擦的粉饼在鼻尖裂开细纹：“我、我不——”
“那就好。”苏小满退后半步，指了指她脚边。
林潇潇低头，看见自己运动鞋上沾着片银杏叶——和昨天漫画里“偷拿手机时踩碎的银杏叶”一模一样。
广播里开始喊“齐步走”，苏小满哼着歌往前跑，马尾辫在脑后一跳一跳。
她能听见身后林潇潇的呼吸声突然急促起来，像漏了气的气球。
中午十二点整，苏小满的微博准时弹出新通知。
《黑客日记》四格漫画里，第一格是林潇潇举着许婉清的自拍杆说“帮你拍张美照”，第二格她的手悄悄摸向苏小满放在课桌上的手机，第三格许婉清对着手机屏幕笑，对话框里是“照片发你了，记得顶头条~”，第四格张子轩的电脑屏幕上，苏小满的照片被顶到了论坛首页，旁边飘着一行字：“操作人：子轩哥哥”。
评论区瞬间被“卧槽”刷屏。
有网友扒出林潇潇上个月在二手平台卖苏小满的旧笔记本，有校友晒出许婉清找张子轩改月考排名的聊天记录，连张子轩的游戏账号都被挖出来——他昨天刚充了50块买皮肤，和漫画里的“50块顶头条”分毫不差。
“建议小满开个侦探社！”“这比看《明星大侦探》还刺激”“报警吧这已经算校园霸凌了”的评论像潮水般涌上来。
苏小满捧着手机笑出了声，一抬头就看见许婉清站在教室门口，指尖捏着的手机屏幕亮着，正好是她的微博页面。
许婉清的嘴唇抖得像片落叶，她踉跄着撞进教室，抓起林潇潇的胳膊：“潇潇姐，他们说要报警......”
林潇潇正在涂口红的手顿住，镜子里的她眼尾的眼线晕成了墨点：“慌什么？不过是漫画......”
“可漫画里连我昨天吃的关东煮萝卜都画出来了！”许婉清哭出声，“我妈说再惹事就断我零用钱......”
张子轩从后门溜进来，额角的汗把刘海黏成一撮：“周老师叫我们去办公室......”
下午第一节课前，高二（3）班的后门被敲得咚咚响。
周老师抱着保温杯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林潇潇三人：“跟我来。”
办公室的门没关严，苏小满趴在窗台假装看风景，听见许婉清的抽噎声飘出来：“是林潇潇说苏小满抢了她的风头！她让我偷拍照片，说张子轩能搞定论坛......我、我就是帮她传了个照片......”
“许婉清你胡说！”林潇潇的声音带着哭腔，“明明是你说张子轩喜欢......”
“够了。”周老师的保温杯重重搁在桌上，“苏小满昨天发我的视频里，教室后窗的监控拍得很清楚——是谁趁打扫卫生时拿了她的手机？”
苏小满转身回座位，看见张子轩的书包还挂在椅背上，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论坛管理员的工作证。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证上，“张子轩”三个字被晒得发白。
放学后的走廊空荡荡的，苏小满抱着漫画本往校门口走。
转过花坛时，一辆电动车“吱呀”一声刹在她面前。
顾昭单脚撑地，校服搭在车把上，露出里面黑色的运动背心，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绷紧又放松。
“你赢了。”他摘下头盔，发梢还沾着汗，不知道是刚打完拳还是骑得太急。
苏小满摇头，指尖轻轻蹭过漫画本的边角：“我只是不想再当软柿子。前世她们抢我男友、传我谣言，我躲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三天......”
“以后不会了。”顾昭突然伸手，把她散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我昨天去拳馆，把那几个总说你坏话的混子揍了——当然，没下重手。”他眨眨眼，“我奶奶说，保护小姑娘要像护着刚开的花，不能碰坏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顾昭的影子像道墙似的护着她的。
苏小满望着他耳尖的红，突然笑出声：“顾昭，你现在像漫画里的忠犬男主。”
“那正好。”他跨上电动车，拍了拍后座，“忠犬男主现在要送女主回家，顺便蹭根烤肠。”
苏小满刚坐上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她摸出来看，班级群里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是林潇潇发的，只有一个哭哭的表情。
她抬头看向教室方向，走廊尽头的窗户映着夕阳，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怎么了？”顾昭回头问。
她望着那团火，轻声说：“有些事，我已经不再害怕了。”
电动车驶出院门时，她又回头看了眼。
空荡荡的走廊里，有张纸被风卷着飘起来——是林潇潇昨天发的“云好漂亮”照片，此刻被吹得翻了面，背面用铅笔写着：“帮我删掉苏小满的照片，50块。”
第二天清晨，苏小满的手机在闹钟前就响了。
她迷迷糊糊划开班级群，最上面躺着一条新消息，发件人是周老师：“请全体同学上午十点到操场集合。”后面跟着个红色感叹号。
她盯着屏幕笑了笑，把手机往枕头下塞时，摸到了顾昭昨晚硬塞给她的烤肠——还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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