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斜斜切进来，在课桌上铺成一片金箔。
苏小满盯着门口晃进来的身影，手里的英语书"啪"地砸在桌上——顾昭额角的创可贴像朵小白云，左脸肿起的青紫色痕迹从眉骨蔓延到下颌，活像被谁拿调色盘砸了半张脸。
"顾昭！"她腾地站起来，校服下摆带翻了铅笔盒，蓝白相间的铅笔骨碌碌滚到顾昭脚边。
男生弯腰捡起，指尖还沾着豆浆的热气："早啊小满，热的，没放糖。"
苏小满抢过豆浆杯，手指却先碰到他手背。
温度烫得惊人，她猛地缩回手："你发烧了？"
"昨晚吹了风。"顾昭扯了扯衣领坐下来，后颈的碎发还带着湿意，"早上用热毛巾敷了半天，淤青还是这么明显。"他忽然抓住她欲碰又止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摸摸看，软的。"
"疼不疼？"苏小满的指甲在他掌心轻轻掐了一下，眼眶慢慢泛红，"我昨天说让你躲着点，你偏要硬扛......"
"不疼。"顾昭用拇指抹掉她睫毛上的水光，声音放得很轻，"你举砖砸人的时候，我光顾着高兴了——原来有人会为我着急。"
前排传来抽气声。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咬耳朵，声音像小蜜蜂："昭哥这伤比上次打拳还重......""你说是不是为了护苏小满？"
顾昭忽然提高声音："看什么看？"尾音却带着笑，"没见过帅哥负伤？"教室里哄地笑起来，苏小满红着脸把豆浆塞回他手里："喝你的吧，等下早读课被老周抓包。"
上课铃刚响，班主任周老师抱着教案进来，目光扫过顾昭的脸时顿了顿，终究没说什么——这孩子自从和苏小满做了同桌，逃课打架的次数少了大半，连月考都冲进了年级前二十，老师睁只眼闭只眼。
课间操的广播声响起时，林潇潇正站在走廊上补口红。
镜子里映出教室门口的动静——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拽着周老师的袖子，珍珠项链在脖子上晃得人眼晕。
"林潇潇妈妈？"苏小满跟着顾昭往操场走，脚步忽然顿住。
那女人她认得，上个月家长会见过，当时正拉着班主任夸林潇潇"钢琴十级，奥数拿奖"，声音大得能震碎玻璃。
"苏同学，你跟我进来。"周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无奈。
教室门关上的瞬间，林母的尖叫炸响："周老师你看看这是什么！"一沓照片拍在讲台上，苏小满凑近看，是林潇潇上周在奶茶店和隔壁班男生勾肩搭背的照片，右下角还标着日期时间。
"我家潇潇要考艺术院校的！"林母涂着玫红甲油的手指戳到苏小满鼻尖，"肯定是你这个小贱人拍的！
上次家长会你说潇潇帮你辅导数学，结果呢？
我家闺女被你带坏了！"
"阿姨。"苏小满后退半步，后腰抵在讲台边上，"上周三下午三点，潇潇说在图书馆复习，但监控显示她出了校门。
这些照片是学校后门的奶茶店监控拍的，我只是帮周老师打印出来。"
林母的脸涨成猪肝色，珍珠耳环跟着发抖："你不要脸！
潇潇把你当朋友，你倒打一耙！"她突然扑过来要抓苏小满的头发，顾昭"砰"地撞开教室门，校服下摆还沾着操场的草屑："阿姨，打人是要赔医药费的。"
林母被他身上的气势唬住，退了两步又拔高声音："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苏小满的同桌。"顾昭把苏小满拉到身后，眉骨的创可贴被扯得歪了些，"也是她的......"他偏头看了眼苏小满发红的耳尖，尾音软下来，"朋友。"
周老师赶紧打圆场："林女士，我们叫你来是沟通孩子的情况，不是来吵架的。"林母又骂了几句，摔门而去时撞翻了讲台上的粉笔盒，白花花的粉笔滚了一地。
苏小满蹲下去捡粉笔，指尖碰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顾昭帮她把粉笔码齐，掌心还留着刚才推开门时的温度："吓到了？"
"没有。"她摇头，可手指捏着粉笔的力道大得发白，"就是觉得......"
"觉得她像跳脚的孔雀？"顾昭压低声音学林母刚才的尖嗓，"我家潇潇要考艺术院校的——"
苏小满"噗"地笑出来，眼眶却更红了。
顾昭刚要再说什么，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屏幕，脸色微沉，把手机递给苏小满："午休的时候收到的。"
短信界面亮着，一行字刺得人眼睛疼：【小心你家人的安全】
苏小满的手指在屏幕上发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顾昭迅速捞住，另一只手搂住她肩膀："我让拳馆的师傅在你家楼下盯着呢，昨天就安排了。"他的下巴蹭过她发顶，"别怕，我在。"
"你不该卷进来的......"苏小满攥住他校服袖口，"他们是冲我来的......"
"那正好。"顾昭低头用鼻尖碰了碰她额头，"我等了这么久，终于能名正言顺当你的麻烦了。"
下午最后一节数学课，林潇潇被老师叫上讲台解题。
她盯着黑板上的函数题，指尖把粉笔掰成两截，又掰成四截，白粉末簌簌落在校服上。
"林潇潇同学？"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
"我......我不会。"她的声音细得像蚊子。
教室里响起窃笑。
有人小声说："上次周练她还抄苏小满的卷子呢。"林潇潇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教室后排——苏小满正托着腮看她，眼神里没有前世的无措，只有平静的审视。
那一刻，林潇潇忽然想起上周在厕所听到的对话。
两个女生拿着手机刷微博，屏幕上是"小满的校园日常"新更的漫画：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揪着校霸的耳朵，旁边配文【论如何让校霸乖乖交作业：先藏他的练习册，再用奶茶诱捕】。
评论区有人问："女主原型是不是苏小满？"她点进去，看到苏小满的回复："猜～"
原来从开学第一天，苏小满就没打算当她的陪衬。
她抢了顾昭的同桌位，拆穿她偷改月考成绩，现在连她精心维护的"学霸兼才女"人设都要撕个粉碎......
"林潇潇同学，先回座位吧。"数学老师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潇潇攥着粉笔头走下讲台，经过苏小满座位时，粉笔头"啪"地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听见苏小满轻声说："这道题，我上周教过你。"
放学时天阴着，顾昭把苏小满的书包抢过去单肩背着："我送你回家。"
"不用绕路......"
"我乐意。"他打断她，指节蹭了蹭她发尾，"再说了，万一又有不长眼的——"
话音未落，楼梯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小满。"
程浩然抱着一沓资料站在转角，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来。
他看向苏小满的眼神还带着前世的温柔："你妈妈让我把你落在画室的画稿送来......"
"不用了。"顾昭挡在苏小满前面，下巴抬得老高，像只护食的狼狗，"她的东西，我帮她拿。"
程浩然愣住，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资料袋："我只是......"
"只是什么？"顾昭逼近半步，眉骨的创可贴在阴影里若隐若现，"你该知道，现在该离她远点的人是你。"
程浩然张了张嘴，最终把画稿塞进顾昭怀里，转身时白衬衫角扫过苏小满手背。
她望着他的背影，轻声说："谢谢。"
"谢我？"顾昭把画稿往怀里拢了拢，嘴角翘得像只偷到鱼的猫，"我还没帮你拿过早餐以外的东西呢。"
苏小满笑着捶他肩膀，没注意到转角处有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林潇潇缩在消防栓后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摸出兜里的退学申请，纸张边缘已经被揉得发皱——昨晚她翻到妈妈藏在抽屉里的账单，补课费、钢琴课费、奥数班费......每一笔都写着"望女成凤"。
可现在，她连数学题都解不出来，连喜欢的男生都被比下去......
"这一次，我真的输了。"她对着空气喃喃，风掀起她的校服裙角，退学申请上的钢笔字被吹得猎猎作响。
夜色渐浓时，林潇潇站在自家阳台。
楼下的路灯亮了，照见她手里攥着的纸团。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班级群里，苏小满发了张照片：两个影子叠在一起，脚边是被踩碎的夕阳，配文【今天的保镖先生，淤青比昨天多了两块】。
评论区炸了。
顾昭秒回：【医生说多吃点好的能消肿，明天早餐加两个茶叶蛋？】
林潇潇关掉手机，把退学申请贴在胸口。
风掀起她的长发，她听见自己说："明天......"
夜色吞没了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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