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教室还飘着粉笔灰的味道，苏小满把书包甩在课桌上，从夹层里摸出封匿名信。
信封边缘沾着浅灰色的粉尘，像是被塞在某个积灰的角落好久了。
她拆开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碎了里面那张照片——照片里，穿黑色运动服的男人正把一叠钞票拍在拳台边的桌子上，男人侧脸被阴影遮住，但左腕那道蜈蚣似的疤痕格外刺眼。
"这不是..."她指尖发颤，突然想起上周顾昭换校服时，她瞥见他手机屏保——是个白发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晒被子，照片右下角有个模糊的身影，左腕的疤痕和这张照片里的如出一辙。
"夜场拳馆的老板，果然和顾昭奶奶有关。"她把照片按在胸口，前世顾昭奶奶去世时，他蹲在医院楼梯间哭到喘不上气的模样突然涌上来。
那时她只当他是混不吝的校霸，现在才知道，他每次打完黑拳偷偷往医院跑，是给奶奶交透析费。
手机在掌心震动，她点开微博私信，楚晴的头像跳出来："小满老师又有大新闻？
上次你画的校园霸凌漫画帮我拿了新闻奖呢~"她咬着嘴唇打字："晴姐，能帮我查个人吗？
夜场拳馆的老板，重点查他和明华中学学生的交集。"发送键按下时，夕阳刚好透过窗户，把"夜场拳馆"四个字染成暖金色。
次日午休，操场边的梧桐树正飘着细碎的绒毛。
顾昭靠在篮球架上，叼着根没点的烟——这是他的习惯，奶奶说抽烟伤肺，他就只叼着过过干瘾。
风里突然飘来茉莉香，他抬眼就看见林晓雪抱着一摞作业本站在三步外，白裙子被风吹得掀起一角。
"昭哥。"她声音像浸了蜜的棉花糖，"最近拳馆来了批生面孔，总问你的比赛时间。"指尖轻轻绞着裙角，"我爸说...可能有人想动你。"
顾昭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指节抵着下巴笑："林老板的消息倒是灵通。"他没接话，转身要走，余光却瞥见树后露出半截蓝白校服——是苏小满的校裤，裤脚还沾着早上跑操时蹭的草屑。
"苏小满。"他突然提高声音。
树后的人影僵了僵，慢慢探出头，耳垂红得像颗草莓："那什么...我来找你借数学笔记！"
林晓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笑着把作业本抱得更紧："昭哥，我先去办公室交作业了。"她经过苏小满时，发梢扫过对方肩膀，轻得像片羽毛。
"借笔记？"顾昭抱臂倚着树，嘴角翘得像只偷腥的猫，"上周是谁说'数学题这种东西，有顾大学霸在，我连笔都不用带'？"
苏小满跺了跺脚，从背后抽出张粉色便签纸："谁要借笔记啊！
给你看这个！"她展开纸页，"校园风云榜"四个大字下，用荧光笔标着"夜场拳馆神秘幕后人"，旁边还画了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
"我查了半个月。"她掰着手指头数，"拳馆最近在招助理，说是要整理比赛资料。
我想去看看，顺便..."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眉骨的创可贴，"帮你洗白。"
顾昭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把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树后有穿堂风，她校服领口被吹得晃来晃去。"太危险。"他声音沉得像块石头，"那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小姑娘..."
"顾昭同学。"苏小满踮脚戳他胸口，"你忘了我是重生的吗？
上回林潇潇往我水杯里放泻药，是谁在她奶茶里加了双倍苦瓜汁？"她从书包里摸出张报名表，"我已经报了助理面试，明天就上岗。"
夜市的灯牌在暮色里次第亮起，烤章鱼小丸子的香气裹着人声涌过来。
顾昭捏着她的报名表，指腹把"苏小满"三个字摩挲得发皱："祖宗，你知不知道拳馆助理要跟老板贴身？"
"知道啊。"她咬着糖画的兔子耳朵，糖浆在嘴角沾了颗小珠珠，"所以我给自己取了代号'小狐狸'，专门抓大尾巴狼。"她突然握住他的手，掌心还带着糖画的温度，"我看过楚晴给的资料，老板最近在找能接触核心账本的人。
你奶奶的透析费，说不定就藏在那些账本里。"
顾昭望着她眼睛里跳动的灯影，突然想起前世她蹲在画室里画漫画的模样——那时她总说"现实太苦，漫画要甜"，现在她眼睛里的光，比漫画里的还要亮。
"行。"他把报名表折成纸飞机，往空中一抛，"但你得答应我三件事：第一，每小时发定位；第二，他递的水不喝；第三..."纸飞机落在章鱼小丸子摊的油纸上，"第三，要是害怕了，立刻喊我名字。"
苏小满扑过去捡纸飞机，发尾扫过他手背："成交！"
清晨的阳光透过卫生间的磨砂玻璃，苏小满对着镜子扯了扯黑色职业装的领口。
这套衣服是楚晴借的，腰上还挂着备用的录音笔——她特意用粉色贴纸遮住，说是"伪装成可爱挂饰"。
"今天开始，我是林老板的新助理，代号'小狐狸'。"她对着手机自拍，嘴角扬起的弧度像只偷到鱼的猫。
照片刚发进和顾昭的小群，就弹出他的消息："穿这么正式？
我奶奶说见重要的人要系红绳。"
她低头，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根红绳，编着极小的平安结。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苏小满背着单肩包往楼下走。
转过转角时，她瞥见楼梯口站着道身影——顾昭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外套，手里还攥着她昨晚落在他桌上的速写本。
"早。"他把速写本递给她，指节蹭了蹭她发顶，"我送你到公交站。"
"不用啦，我..."
"我送。"他打断她，声音轻得像片云，"就当...给小狐狸壮胆。"
公交站的电子屏显示还有三分钟到站，苏小满踮脚看他的表情："你昨晚没睡好？
眼下有青黑。"
顾昭别过脸，耳尖泛红："做噩梦了。"
"梦到什么？"
"梦到..."他望着她被晨风吹起的刘海，突然笑了，"梦到小狐狸掉进狼窝，狼窝的门是草莓味的。"
公交的鸣笛声从远处传来，苏小满挥着手跑上车。
顾昭站在站台边，望着车窗里她的倒影，低声喃喃："小满，别怕，我会一直守着你。"
风掀起他的外套下摆，露出内侧缝着的微型追踪器——那是他凌晨蹲在修表店，求师傅用奶奶的旧怀表零件改的。
而此刻的夜场拳馆里，林晓雪正对着镜子补口红。
镜中映出她手机屏幕，上面是苏小满的面试资料："苏小满，明华中学高二学生，擅长绘画，曾获市青少年插画大赛金奖..."
她涂好最后一笔，把资料递给身后的男人："爸，这个助理看起来挺乖的。"
男人接过资料，左腕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乖？
能查到我头上来的，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他把资料扔进碎纸机，"让她明天来，我倒要看看，这只小狐狸...能翻出什么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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