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边的照明灯在苏小满眼前晃成一片白。
她挤开最后两个举着应援牌的男生，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前世顾昭被打断三根肋骨时，也是这样的倒数声，裁判的"九"字像重锤敲在她耳膜上。
"昭哥！"她终于喊出声，尾音带着破音的颤抖。
顾昭原本垂着的头猛地抬起，汗湿的碎发黏在额角，左眼已经肿成一条缝，却还是在人群里精准锁住了她的位置。
苏小满深吸一口气，右手在身侧快速比了个"三"的手势——这是她和顾昭约好的暗号，代表"调整节奏"。
可对方的右腿旧伤还没提醒，她急得原地跺脚，突然想起今早顾昭教她认的拳击术语，对着擂台方向大喊："记住你的摇闪！
他右腿发不上力！"
擂台上的顾昭瞳孔微缩。
上回帮他处理擦伤时，他随口提过老K的手下总爱用右腿虚晃，没想到小狐狸不仅记着，连对手右腿旧伤的细节都摸得透。
他吐掉嘴里的护齿，血沫混着汗水滴在擂台红布上，却突然笑了："小满说的，准没错。"
裁判数到"七"时，顾昭突然矮身躲过对方直拳，右手虚晃左肩，在对手重心右移的瞬间，左腿猛地发力侧踢——精准命中对方右膝。
"咔嚓！"
全场死寂。
那声脆响比裁判的哨音还先炸开。
对手捂着膝盖瘫坐在地，痛得脸都扭曲了。
顾昭撑着围绳站直，胸口剧烈起伏，却偏要冲苏小满挑眉："小管家婆，这招够不够漂亮？"
苏小满的眼泪"刷"地掉下来。
她顾不上擦，只拼命点头，直到裁判举起顾昭的手宣布胜利，直到看台上的欢呼快把屋顶掀翻，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把手机攥得生疼——昨晚蹲在拳馆后巷录的，老K骂手下"右腿废了还敢上擂台"的录音，还热乎着躺在备忘录里。
"有点意思。"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小满转头，正撞进老K阴鸷的目光里。
这个总叼着雪茄的拳馆打手今天没带武器，指节却捏得咔咔响，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被涌上来的人群冲散了。
庆功宴设在拳馆二楼的包厢。
林晓雪换了件酒红色连衣裙，端着香槟杯走过来时，发间的珍珠发卡闪得苏小满眯眼："妹妹真是聪明伶俐，刚才那招提醒，连我都没看出对手右腿有问题呢。"
苏小满接过酒杯，指尖刚碰到杯壁就皱了皱眉——这酒太冰，冰得她手腕上的红绳都跟着发凉。
那是顾昭今早硬给她编的平安结，说"小狐狸在台下，我就不会输"。
她垂眸笑："林姐过奖了，我就是个画漫画的，哪懂这些。"
"画漫画？"林晓雪的指甲轻轻敲了敲杯沿，"我看妹妹微博上画的校园日常挺有意思，不如...考虑来拳馆发展？
我们这的故事，可比校园精彩多了。"
苏小满仰头喝掉半杯酒，辛辣的液体烧得喉咙发疼。
她把空杯递回去，笑得甜滋滋："不了不了，我这人恋旧，就爱画课桌里的小纸条、操场边的老槐树。
拳馆的故事太热血，我这小笔杆子hold不住。"
顾昭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胳膊往她肩上一搭："我家小满的漫画，连班主任都追着看，哪能给你当枪手？"他说着捏了捏她后颈，又压低声音："酒别喝多了，等下送你回家。"
苏小满偷偷踩了他一脚，却在触到他掌心未消的淤青时心软——这双手白天还在擂台上被揍得肿成馒头，现在倒像块暖炉，把她的手背焐得发烫。
回程的电动车上，顾昭故意骑得很慢。
夜风掀起他的外套下摆，苏小满抱着他的腰，能清楚摸到他肋骨处的绷带。"你怎么知道他右腿有问题？"他突然开口，声音混着风声有点闷。
苏小满晃了晃手机，屏幕亮起昨晚录的视频：老K揪着对手衣领骂"右腿伤没好透就敢接活，嫌命长？"的画面还定格在相册里。"昨晚蹲在后巷听墙角，冻得我脚都麻了。"她故意用鼻尖蹭他后背，"昭哥，我是不是比你还像地下工作者？"
顾昭突然刹车。
他转身时，路灯正好落在他眼尾的淤青上，把那抹青紫色染成暖金色。"小满。"他喉结动了动，"以后这种事...别自己来。"
苏小满刚要回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是微博私信，楚晴的头像跳得欢快。
她点开，一段音频自动播放——林老板和老K商量"清理门户"的对话，混着电流声刺得她耳朵疼。
楚晴的留言在最下面："这是夜场拳馆非法交易的铁证，但还不够，我要他们亲手认罪。"
苏小满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突然又跳出一条新消息："小心，他们已经开始调查你的真实身份了。"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脸色发白。
顾昭凑过来看，却被她迅速按灭屏幕："是漫画读者催更。"
"骗鬼呢。"顾昭伸手揉她头发，"你睫毛都在抖。"
苏小满没说话。
她望着车筐里顾昭比赛时用的拳套，皮子磨得发亮，里面塞着她今早偷偷塞的橘子糖——现在糖纸都被汗浸透了，却还甜得发腻。
第二天清晨的更衣室飘着消毒水味。
苏小满抱着素描本往教室走，刚转过楼梯角，就被一道阴影拦住去路。
老K叼着雪茄站在逆光里，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林老板想见你。"
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苏小满却突然笑了。
她摸出兜里的录音笔，粉色贴纸被汗浸得翘了边："好啊，正好我也有话要和林老板说。"
老K的瞳孔缩了缩。
苏小满绕过他往前走，能听见背后传来打火机的轻响——这次，不是点雪茄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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