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裹挟着桂花香钻进训练馆的走廊，微凉的空气里浮动着细碎的金黄花瓣，像被阳光筛过的尘埃。
远处操场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咚、咚”声，节奏沉闷，衬得这幽长走廊愈发寂静。
苏小满抱着速写本刚转过拐角，就被一片阴影笼罩。
老K叼着半根烟，斜靠在墙上，皮夹克的袖口露出狰狞的龙纹刺青，鞋尖慢悠悠地碾过地上的枯叶，发出“咔嚓”的脆响，烟灰簌簌落在灰白地砖上：“苏同学这么早来训练馆啊？”他的声音低哑，像砂纸磨过铁皮。
苏小满停下脚步，指尖在速写本的封皮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是她紧张时的小习惯。
纸面粗糙的纹理摩擦着指腹，带来一丝真实的触感。
但她抬头时，眉眼弯成月牙，像只被打扰的小猫，声音轻快得几乎要跃出风里：“老K哥早啊，我来画顾昭训练的速写，昨天比赛他举奖杯那姿势特别帅。”
老K掐灭烟头，往前迈了半步。
他身高近一米九，阴影几乎要把苏小满整个罩住。
他突然弯腰凑近，劣质烟草的焦味混合着铁锈的气息直钻苏小满的鼻腔，喉结滚动时，颈侧的青筋微微跳动：“昭哥昨晚的护具被人动了手脚，左拳套里塞了碎铁片。”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扫过她瞳孔，“你说巧不巧？比赛前谁一直围着护具转？”
苏小满往后退了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墙，瓷砖的寒意透过校服渗进皮肤。
她看见老K的喉结动了动，左边耳垂有道月牙形疤痕——和前世她在林晓雪手机里看到的照片分毫不差。
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耳膜嗡鸣，但她反而笑出了声，指尖慢条斯理地理着背包带，皮革的纹路在指间划过，像在安抚某种躁动的野兽：“老K哥这是查案呢？我就是个画漫画的，就关心顾昭能不能在拳台上站得直。”她歪头指了指走廊尽头的训练室，声音清亮，“不信你问他去？”
老K盯着她看了三秒，突然笑了。
他伸手拍了拍苏小满的肩头，力度大得让她踉跄，掌心粗糙的茧子隔着衣服留下灼热的印记：“小丫头片子嘴挺硬。”转身时又补了句，声音沉进渐亮的晨光里，“夜场拳馆的摄像头可都长着眼呢。”
苏小满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松了松攥得发白的速写本，指节泛起微红。
她摸出兜里的录音笔——刚才对话时悄悄按了开关，金属外壳冰凉，像一块藏在掌心的秘密。
前世林晓雪就是用这种手段，先污蔑她动了顾昭的护具，再在比赛当天放出假监控，让顾昭被禁赛三个月。
现在……她低头看了眼手表，午休时间快到了。
“小满？”
顾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穿着蓝白校服，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发梢还滴着训练后的水珠，一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凉得她指尖微颤。
他手里晃着一瓶冰镇可乐，玻璃瓶外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地，发出“嗒”的轻响：“找你半天了，去天台？我买了烤肠。”
苏小满眼睛一亮，拽着他往楼梯跑：“正好有事和你说！”
天台风大，吹得她发丝乱飞，顾昭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时，布料还带着他体温的余热，袖口残留着淡淡的汗味与青草香。
苏小满已经打开了手机。
监控截图里，林晓雪的身影在夜场拳馆后门一闪而过，时间显示是昨晚十点十七分：“他们开始怀疑我了。”她指着屏幕上晃动的黑影，指尖微微发颤，“老K今早堵我，问护具的事。”
顾昭拧可乐的手顿了顿，气泡“呲”地冒出来，溅在指背上，凉得他一缩：“所以呢？”
“所以我们得当几天‘绯闻制造机’。”苏小满掰着手指，指甲轻叩着掌心，发出细微的“嗒嗒”声，“让林晓雪觉得我所有动作都是因为你，不是在查她。”她戳了戳顾昭的胸口，指尖触到他心跳的节奏，“校霸和小插画师的恋爱剧本，够她嚼半年的。”
顾昭突然笑出声，可乐瓶在指尖转了个圈，折射出一道晃眼的光：“行啊，需要我怎么配合？当众给你买奶茶？还是放学背你回家？”
“太俗。”苏小满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却藏不住笑意，“傍晚校门口，我大声说要你陪我吃甜品。”她掏出手机备忘录，屏幕映出她微眯的眼睛，“同学肯定拍照发班群，林晓雪的小姐妹肯定会截图传给她。”
顾昭挑眉：“然后呢？”
“然后我们去街角那家‘甜时’，坐靠窗位置。”苏小满指节敲了敲手机屏幕，声音压低，像风穿过缝隙，“我会假装和你说体己话，实际上……我昨晚在林晓雪电脑里装了远程控制程序。”她靠近他耳边，呼吸拂过他耳廓，“今晚就能拿到她和老K的会议记录。”
顾昭突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发丝缠绕在他指间，带着洗发水的薄荷味：“行，听你的。”他望着远处被风吹散的云，喉结动了动，“但你得保证，别让自己陷太深。”
苏小满望着他发红的耳尖，突然觉得喉咙发暖，像有温水缓缓流过。
她弯腰捡起脚边的落叶，叶脉在掌心划出细密的纹路，在风里抛向天空：“顾昭，你记不记得前世……哦不，上学期我被林晓雪堵在厕所？”
“记得。”顾昭声音突然沉了，“我踹门进去的时候，你蹲在地上捡漫画稿，眼睛红得像兔子。”
“所以这次换我来。”苏小满把落叶碎片撒向风里，碎叶打着旋儿飞远，“我要让他们以为，我所有的聪明都用在追你上了。”
傍晚放学铃刚响，校门口就炸开了锅。
苏小满站在梧桐树下，抱着速写本朝顾昭挥手：“顾昭！今晚陪我去吃甜品吧！”她声音清亮，惊得路过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翅膀拍打空气的“簌簌”声划破黄昏。
顾昭刚从教学楼出来，手里还攥着数学卷子，纸张边缘已被汗水微微浸软。
他愣了两秒，耳尖慢慢泛红，却还是大步走过来：“走吧，不过我可不会请客。”
“小气鬼。”苏小满哼了声，踮脚把速写本塞进他怀里，指尖蹭过他掌心的薄茧，“帮我拿着。”
周围同学的手机“咔嚓”声此起彼伏。
三班的李乐乐举着手机喊：“顾哥这是被拿下了？”顾昭回头瞪她，嘴角却压不住地上扬。
甜时甜品店的玻璃窗蒙着层白雾，苏小满舔了口芒果冰沙，舌尖触到冰碴的微刺，眼尾余光瞥见角落卡座的老K——他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正对着他们举望远镜，镜片反着冷光。
“你嘴角有奶油。”顾昭突然伸手，指腹轻轻擦过她嘴角，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他低声说：“老K在三号桌，别往那边看。”
苏小满低头搅了搅奶茶，吸管在杯底发出轻响，像某种暗号：“远程程序已经启动了。”手机在桌下震动，她扫了眼消息——“已连接”。
“等会回家我就能看文件。”
顾昭把烤布蕾推到她面前，瓷勺碰着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叮”声：“小心病毒。”
“我用了三重加密。”苏小满舀了勺布蕾，甜腻在舌尖化开，“前世我给漫画网站做过安全维护，这点小手段难不倒我。”
回程时天色渐暗，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洒在柏油路上，拉长两人的影子。
顾昭突然拽住她手腕，掌心滚烫，脉搏透过皮肤传来：“有人跟着。”
苏小满抬头，看见巷口电线杆后闪过黑色衣角——和老K早上穿的皮夹克一个颜色。
她轻笑一声，主动挽住他手臂，仰头时眼尾弯成月牙：“昭哥，你说我们像不像电视剧里的情侣？”
顾昭喉结动了动，手臂微微收紧，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混进夜风：“像。”他低头看她，路灯在睫毛上投下阴影，声音低得几乎融化在风里，“比电视剧里的还像。”
暗处的老K放下望远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摸出手机，对着夜色按下拨号键：“老板，他们关系比想象中深。”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的弹簧刀，金属冷光一闪而没，“要不要提前动手？”
电话那头传来林晓雪的冷笑：“急什么？等她拿到会议记录……呵，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解释那些‘意外’。”
老K挂了电话，把望远镜塞进怀里。
他望着苏小满和顾昭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摸出根烟点燃。
火星在夜色里明灭，像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深夜十一点，苏小满坐在飘窗上。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书桌上，像一层薄霜。
她面前摊开速写本，最新一页画着夜场拳馆的后门——铁门上的锁，墙角的摄像头，还有翻墙的最佳位置。
手机突然震动，是顾昭的消息：“明天早上我去接你，给你带糖炒栗子。”
她笑着回了个猫咪歪头的表情，转身从衣柜最深处掏出件黑色连帽衫。
镜子里的女孩咬着唇，指尖轻轻抚过速写本上的拳馆地图——今晚，该去会会那些“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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